“我听师弟提起过你。”林眷生站在窗外,嗓音温和:“你和他之间有段缘分,最近暗潮涌动,你们多有辛劳。”
“不敢当不敢当。”安平听得一口豆腐脑卡在喉咙里,边咳嗽边摆手,“我就是个拖后腿的,道长您见笑。”
林眷生笑了笑,递给他一包抽纸,“不急,你慢慢吃。”
安平只在梦中见过林眷生一次,
他想起木葛生昨日说的那句话:等雨过天晴,诸事大吉。
“你醒了?”有人打断安平的思绪,他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人,是林眷生。
当年的天算门下大弟子,如今的蓬莱掌门。
木葛生说过蓬莱求仙问道,门下都是半仙,修士皆有长生之相。林眷生身为长生子,多年来容颜未改,依旧是当年临水下棋的青年。
只是青年穿着棉裤和羽绒服,抱着木葛生同款搪瓷缸,白底红字——“为人民服务”。
由分说合上了门,从厢房里端出一大锅红糖水,两人坐在屋檐下,一人抱着一只茶缸。
雨声沙沙,安平本想问问关于林眷生的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乌毕有抱着茶缸一通猛灌,走廊上回荡着咕咚咕咚的喝水声。安平偷偷打量他,觉得眼前的少年像个不可思议的矛盾体,明明见到木葛生就要骂街,有时候却又很听对方的话。
乌子虚的血脉,被木葛生抚养,又接管了松问童的邺水朱华——乌毕有分别从三人身上继承了一点东西,他的性情和松问童神似,带着锋芒,却又少了几分对方的飒然落拓,于是锋芒变成了扎手的刺,,bao躁下掩盖着少年无所适从的孤涩刚直。
好像从来没见过他身边有同龄人。安平心想。乌毕有似乎不去上学。
如今的神仙都这么接地气吗?
安平还在走神,林眷生已经走了过来,他将搪瓷缸递给安平,“豆腐脑,你吃甜口还是咸口?”
安平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咸口。”
林眷生一笑,屈指敲了敲杯盖,再次打开,里面是热气腾腾的咸豆花,撒着芹菜末和芝麻。
安平愣愣地接过勺子,尝了一口,鲜香四溢,心道当神仙可太方便了。
当年木葛生他们结伴而行走过的坎,如今少年只能独自面对。
说到底,是不可能找到第二座银杏书斋了。
要是叫他弟弟,不知道会不会被打死。红糖水里似乎放了安眠的东西,沉沉睡意袭来,安平迷迷瞪瞪地想:他终归还小。
少年毕竟年少。
安平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早,大雨过后,天空放晴,他推开窗,深深吸了一口气,院子里放着数只花盆,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