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君主,他的陛下,他的男人。
贵为九五之尊,却在他面前显出这样孩子气的一面。仿佛东宫里那个行事独断,却带着少年意气的太子哥哥,隔着十余年的时光,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杜玉章凑近了些,凝视着李广宁的面
很快,杜玉章来到李广宁马车前。李广宁依旧站在原处,没有动过。
听到身后脚步声,他便上了马车。杜玉章这次根本没等他唤,更不曾开口问什么“陛下我是否能上车”,就直接跟了上去。
杜玉章一抬头,似乎对上了李广宁的目光。可就在这时,身后车帘被拉上,挡住车厢内大半光线,车内突然暗了下来。
杜玉章眨了眨眼,才能重新看清四周。可李广宁早就偏过头去了。
大燕皇帝歪在垫子上,单手支着下颌。他一双鹰眼盯着车子角落,好像对那空无一物的暗处突然起了极大的兴趣。
单看方才那安神香,他就猜到李广宁是烦忧交加,头疼得很。马上就要去会场上和谈,这又是一场硬仗。这时候,何必叫他烦心?
“好了。”
淮何细心地将杜玉章手掌包扎起来。杜玉章道了谢,才要抽身而去,淮何却扣住了他的手腕。
“杜先生。”他手指隔着杜玉章袖口按住他,声音与手指一样平稳,“昨日我没有去,也不知道是何情况。只是陛下……”
他停顿片刻,抬起头,看向杜玉章的眼睛。
杜玉章掌心,他也搞清楚情况了。他一拱手,
“陛下是要替杜公子疗伤是么?请陛下放心,包在我身上。”
淮何没带药囊,但他带了一整队兄弟。很快,他凑齐东西,将杜玉章带到一边。
“您忍着些。”
淮何话语温和,下手却果决。他眼睛眨都没眨,就把那瓷片拔了出来,又眼疾手快洒了药粉。杜玉章疼得一抖,立刻用手捂住嘴,没有叫出声来。
杜玉章便在他脚边坐下。他抱着膝盖,看着李广宁的脸。
几乎有一炷香的时间,李广宁一动未动。杜玉章也就那么看着他,安安静静。
终于,李广宁动了——他闭上了眼睛。然后拽过旁边一张薄毯,开始装睡。
“……”
不知为何,杜玉章心中突然一软,有些想笑。
“陛下这几年来,确实很苦。若是可以,杜先生,您能否待他好些?”
“……”
杜玉章垂下眼帘,从他掌中抽出手腕,
“我会的。”
……
“若是疼,叫出来也无妨。”
淮何悄声安慰道,
“您不是军人,这里不会有人笑话您的。”
杜玉章摇了摇头。
他是很疼,但他不想让李广宁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