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林欢转过身看向苏行,“你怎么知道?”
苏行用手指了一下单面玻璃,并没有回答。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种表情,何浩明就是在怀念亲人。
林欢顺着苏行手指的方向看去,何浩明已经开始交代了:“我爸在我三岁的时候病死了,我妈在何家村过不下去,就带着我回了娘家。嫁出去的女儿带着外姓儿子跑回娘家,方家村的人也容不下我们。我们的日子一直过得不好,为了补贴家用,我妈经常半夜上山去挖野菜,然后挑着担子去集上卖。后来有一天,她在下山途中被毒蛇咬伤,撑着回到家没多久就咽气了。我就成了孤儿,还是一个外姓的孤儿,方家村里没人愿意搭理我,只有宗宇哥对我好。他在方叔叔面前跪了一天一夜,之后方家的饭桌上就有了我一副碗筷。我勉强读到初中毕业就跟着宗宇哥出来打工挣钱。他一直跟我说他是给别人开车,但我其实知道他在干什么。我不觉得有什么错,这个社会本来就是弱肉强食,自己不强就别怪别人欺负你。”
晏阑问:“他在干什么?”
“给大老板卖命。”何浩明冷笑了一下,“那些眼高于顶的上等人看不起我们,但还得用我们。宗宇哥不知道怎么搭上了关系,完成一单生意能拿好几万。那时候的好几万,相当于现在的几十万,谁能不心动?我就求着宗宇哥带我一起干,他死活不同意,跟我大吵了一架,我气得直接走了。大概一年之后吧,他找到了我,我们俩聊了一次,我答应他好好工作挣钱,他也答应我不去做那些太危险的事情。那时我发现了宗宇哥后背的文身,他告诉我他认
不会也这么对待我?
苏行猛地摇了下头,这是真的胡思乱想了。
审讯室里,晏阑平静地看向何浩明,说:“既然都说到这儿了,那就聊聊方宗宇吧。”
何浩明的肩膀骤然松弛了下来,他用有些沙哑的嗓音问:“能给根儿烟吗?”
晏阑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扔给他,接着说道:“好久没听到方宗宇这个名字了吧?要说他也是命不好,作案的时候正好是春节前,社会影响恶劣,又因为死者家属都是知识分子,充分利用了舆论的力量。他大概自己也没想到最后连死缓都没有,给他了个立即执行。”
何浩明深深吸了一口烟:“他……走的时候什么样?”
“没痛苦。”晏阑平静地回答。
何浩明看着自己手臂上的文身,低喃道:“那就好。”
林欢看着何浩明神情的变化,自言自语道:“这何浩明和方宗宇不会有事吧?”
“不是。”苏行说,“他们是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