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渝觉得他那张脸上恨不得刻着“呦,这不李渝吗?几天不见这么拉了?”几个大字。
楼尚阳算个什么
他从未感到快乐。
也不觉得成为那些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只是觉得自己的喜怒哀乐淹没在千篇一律的完美面孔中,他在努力地扮演一个被所有人羡慕、被所有人看作榜样的木偶。
而面具之下呢?
没有人关心,没有人在乎。
像曾经无数发生的那样。
我在干什么?李渝想,我在干什么?我这么努力干什么?
对了,因为要完成答应黄思敏的事情。
因为要保研。
所以呢?保研有什么意义?除了完成对他妈的允诺之外。
言笑晏晏地拿起翻页笔,开始自我介绍。
“尊敬的……我叫李渝,木子李,三点水渝州的渝……”
这是他惯用开场白,因为过于固定反而成为了某种类似明星的招牌动作,声音不算特别低沉,干净清亮,吐字极其清晰且坚定,不疾不徐,带一点似有若无的笑。
气定神闲的自信,好像就算他在扯“海绵宝宝住在海底的大菠萝里,所以澳大利亚的袋鼠一旦决定进攻梵蒂冈,每个梵蒂冈人要打五万只袋鼠”之类的屁话你也觉得他说得还挺有科学道理的。
李渝讲了不到两分钟,右上角计时器精准地卡在控制范围内,误差不超过3秒,翻页过程中他顺带着瞟了眼台下。
卡顿的时间太长,最左边的教学秘书韩薇咳了一声,把李渝咳回现实。
他想把翻页笔直接扔评委脸上,说句“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老子不奉陪了!”这种太他妈酷炫的结束语后马上跑路。
然后他偏了偏头。
后排负责记录分数的楼尚阳正双手抱臂,挑眉笑着看他。
见李渝呆滞在原地,他眼里划过了一点惊讶和大张旗鼓的嘲讽。
为了成为像台下坐着的这群人一样,名利双收,光鲜亮丽地过一辈子。
为了成为这样的人生赢家。
这是黄思敏赋予他的生活意义,也是周围所有人赋予他的。
他们无一例外地认为这就是李渝该追求的,他有能力,为什么不呢?
李渝悲哀地想,可是成为这样的人,又怎么样呢?
透过眼镜,底下一众老师正襟危坐。
学界泰斗是不屑于来看菜鸡互啄的场景的,来了多是替教务处完任务的青年教师,不过履历一样金光闪闪,随便拎出几条都够把这群狂得要命给挂鞭炮就敢上天的本科生震得抖三抖。
李渝的笑突然僵在嘴角。
他张了张嘴,愣在原地,没能吐出半个字。
潮水般的无意义感再一次彻底把他打湿,拖他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