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照顾金潇,也不知他平时究竟是怎么维持生计,虽然比我与金梦年长好几岁,性子却懵懵懂懂,并不会讲话;因而只是鬼魅般在这金家大院中四处游荡着,在暗处用一双幽金的猫瞳窥视着我们。
他没有名字,金员外与金梦小姐的母亲也全然只将他当作死人,并不会费心去取;下人们偶尔撞见了,也只以金
人死后的忘性本就会比生前大些,不愿接受自己已是化为黄泉一缕青烟的怨魂更是如此,只记得最为亲近的人已然吃力,湮灭的脑海亦记不太多无甚紧要的旧影;而今醒悟过后,倒是堪堪回忆起了些许往事。
譬如我确乎已经死了,而金潇才是活生生的人。
临终前我脑海内的走马灯确乎出现了金潇的身影,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如今回想起来,心下却苦涩异常。
其实我也早该想到,金潇既是姓金,便定然是这董镇金家的少爷;婚礼当日的金员外又那里是被他勉强请来佯装的高堂,自始自终,那都是他不得不承认的生父。
我仍记得金梦小姐的母亲出身满清某早已没落的望门世家,年轻时是个颇负盛名的美人,初来董镇时身边有一姿色平庸的陪嫁丫头,本也对她放心得很,毕竟金员外即便再怎么风流,想也不会索求无度到对这般鄙陋的粗人下手。
可谁知这不起眼的陪嫁丫头竟会先她一步受了孕,在金员外的授意下从下人的住处搬出来,眼看便要为这金家生出个庶出的长子,便教她不由得心慌起来;不光如此,俊美风流的金员外似也隐隐对她的丫头上了心,甚至还有扶这等下人做平房的意思。
不知这期间金梦小姐的母亲使了什么手段,或许原本是想金潇胎死腹中,哪知那可怜的丫头仍是想法设法诞下了他,之后便,bao毙而亡。
金潇生下来便羸弱多病,还有一双猫儿一般妖异的金瞳,多年后我也曾阅过西医的书籍,知晓那其实只是种名唤异瞳症的病变;可这却给了金梦小姐的母亲发挥的余地,跟那本就已是颇为恍惚的金员外哭称他是猫妖转世,克死生母不提,也定要克死他们金姓的全家了。
金员外虽痛失所爱,却到底还是昔日的风流种子,正妻百般温柔体贴,心便也很快收了回来,对这等猫妖的谗言深信不疑,却又苦于无法对亲儿下杀手,便只将他关起来囚在这金家大宅,从此不闻不问了事。
我与金梦小姐青梅竹马,幼时自然少不了一起在这尚且还算富丽的金家大院中玩耍,也不知是何时被那隐匿在角落里的金潇撞见;毕竟当我真正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认识我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