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光最是薄暮。
冬景尽在清晨。”
她想,大抵因为这是冬日夜晚,所以才一片狼藉。
若是清晨呢?
若是清晨呢……
他抓着她的手,难抑哭腔道:“你有没有想过,是我问心有愧呢?”
程兰怔在原地,那双搭在她手臂上的手忽然灼烫起来。前段时间,程翰良总对她说些奇怪的话,她也知道是旁敲侧击,句句都指向李琅玉,可猜想是虚的,她不至于为点胡思乱想就去怀疑一个人。
“说来奇怪,我本是因为溺水而昏迷,但在那段时间里,似乎梦到了许多不曾见过但又很熟悉的景象,我站在火海里,屋子的木梁一根根塌下,觉得甚是惧怕,现在想想仍然心有余悸。”
李琅玉将头埋在她的肘窝里,肩膀仍在颤抖着,程兰看到他顶上的发旋,这莫名激起了女人骨子中的母性,想去照顾他。
“琅玉,你若真有心事,不妨说出来,两个人一起想总比一个人好。”
“你……你为什么,要对我好?”根本就不值得。
这话问得奇怪,程兰也觉诧异,“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一家人,这三个字让李琅玉蓦地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旧画面,眼底在昏暗中浮出湿润。他别过脑袋,咬着下唇,咬出一片泛开的红。
程兰见状,缓缓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还在为‘入赘’一事耿耿于怀,也是,这对于男子来说确实不大体面,周围总会有人谈起这些。可是,我们毕竟是读过书的,这都是陈年之见,结婚嫁娶本就是两个人的事,他人说什么也干系不了什么,我们自己把日子过好,对得起自己就行。”
“不是!不是这样的!”李琅玉急急抢辩道。
又过了几日,许妈念叨着
可是这事,他说不出口,也不知从何而提。
他摇摇头,在仓皇无措中一遍遍说“对不起”,十遍百遍,这世间最无用的话语,也是世间最无可或缺的话语。
程兰扶着他,最终什么都没说,也没问。沙发上的书还摊开着,里面夹着张摘写。
“春天黎明很美。
夏季夜色迷人。
“那又是怎样?”
“是……”话头如落下的箱盒盖,戛然而止。是我骗你,欺你,瞒你,诓你,算计你,从未好好对过你。他这段时间常常看不到出路,觉得人生渐渐变得只有碗口大,他困在里面,四面环壁,回过头望去,一无所有。
可是他真的找不到路啊。
李琅玉突然捂住胃,一点一点弯下腰去,先是猛烈的咳嗽,再是作呕般想吐。
程兰连忙问他怎么了,等他抬起头,脸上全是湿漉漉的一片,眼圈的红色都泼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