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却与那男孩子不由得都有些看呆眼,直到谢时观轻咳声,他才恍然回过神来。
“殿下,”他先行礼,然后手语,“您几时来?”
谢时观:“方才。”
他稍顿,而后又道:“远远地瞧见房顶上站个人,便过来瞧瞧。”
沈却没想到才刚他蹲在房顶上自省……
那叫思仙看起来也不过才十六七模样,这小孩子,却见惯这样龌龊事,又懂那样娴熟挑弄。
他又想起男孩子那句师舅,于是问:“你阿娘……”
男孩似乎对这个词有些陌生,愣半晌才道:“早就没啦。”
“班主说她活该,她与个茶商老爷珠胎暗结,给人家当小娘,后来老爷家没落,又把她与卖出去,是师舅将们买回去。”
“班子里人都笑话她,阿娘说她没脸再活,就投井。”
白霜。
“好啦。”男孩子笑起来。
他眉目分明与谢时观并不相似,可却让沈却莫名想起年幼时小殿下,那样个被锦衣金玉包裹着粉雕玉琢般小孩儿,初见时也是这样伸出手来,触向他眼睫。
然后笑着同他说:“你同回去,以后这样吃食,要多少有多少。”
不过这男孩子这抬手,袖子往下滑,便露出小臂上鞭痕,道道淤青,手上也生冻疮,指节肿胀,乍看便是片紫红色。
他说这些话时目光淡淡,语气像是提起个无关紧要人,又答得这样顺,想必平日里没少听人提起。
沈却看着他那纯澈干净眼,虽然两人经历不同,年岁也不相仿,可他却是懂他。
他心里那点怅然才刚起,忽闻身后檐瓦轻响,个颀长身影沙沙落地。
沈却立即回身,腰侧弯刀已然出窍半,可等他定睛瞧,却发现来人竟是谢时观。
他不知站在房顶上瞧他们多久,手中执把绸伞,伞面洁白如雪,边缘串工笔山水画,人在飞雪中而立,乍看,宛如幅画。
见沈却盯着自己手瞧,男孩子忙把手缩回去。
沈却以为他也是这儿仆从,便唇语问他:“他们打你?”
他发不出声音,可这男孩子却听懂,他摇摇头:“是师舅跟包,班主说没天赋,只许在瓦子里做些粗活。”
沈却明白,他是那叫思仙小戏子带来孩子,戏子比他们这些奴还低贱,戏班子里非打即骂,不能成角儿,便生是最低等役使,连月钱也没有,辈子都熬不出头。
就是成角儿,也不过富商老爷们句话,他们就成任人**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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