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却没说话,只觉得眼里那盆珊瑚触目惊心的红。
仿佛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上前用指尖碰了碰那珊瑚盆:“你以为我愿意么?又老又臭的阉货,一身的尿骚味,做不了男人,便狠命地下手打……可若不傍上他,我的日子更不会好过。”
“戏子小唱的处境,”徐思仙在那盆珊瑚旁坐下了,“你们这些人是不会懂的。”
他这话却说错了,在进王府前,那人牙子也曾想把沈却往瓦子里送,毕竟他的体质异于常人,送到妓馆歌楼里,也能算是一个稀奇玩物。
好在他年幼时缺衣少食,发育不良,又黑又瘦的,看起来一点也不漂亮,还是个哑巴,就是卖到妓馆里也遭人嫌弃,又走了运,让谢时观买回府去,这才免了这些灾苦。
开了。
来人是一位豆蔻少女,细碎的刘海儿垂在饱满的额头上,脸上的戏妆才铺到一半,大冷的天儿,她身上却只着一套樱粉色的水袖戏服。
“你是来找谁的?”她仰头盯着沈却瞧,脆生生的一把好嗓子。
沈却一时有些怔楞,半晌才启唇:“思仙。”
那小丫头似乎有些好奇,喃喃地一声低语:“你怎么说话不出声?难不成也要像班主一样养着嗓子吗?”
沈却把他落在王府的东西,连同才买的那两张胡饼,都搁在了桌上。
才放下,便听见窗外传来了几个小孩儿的嬉笑声,他望出去,看见了方才那个给他开门的小丫头。
“他们也要……”沈却缓缓手动,比划到一半,他忽然问不下去了。
徐思仙看不懂他手语,却能读懂他眼里的意思:“你想听什么?这儿哪还有人是干净的?也曾有性子烈的,抵死不肯去,得罪了那位官爷,被灌了一碗的生漆,毒哑了嗓子,又得了失心疯,去岁寒冬腊月里,不知冻
沈却没搭话,跟着她走进去,小丫头停在一间房前,在门外娇滴滴地喊:“班主,您相好的来了,还提了满手的礼呢!”
她话音没落,就见屋里头出来一个人,上来就掐她的耳朵:“下回再听见你胡说八道,就掌你的嘴!”
小丫头“哎呦”一声,两手护着自己耳朵,嘟嘟囔囔地:“既不是来听戏的,手里还一堆东西,直奔您屋里,不是相好的又是什么?”
徐思仙做势要打她,可一见沈却正盯着自己,于是便住了手,冷冷斜了他一眼:“进来吧。”
他屋里的陈设已称得上是富丽,堂厅案几上摆着一盆大红珊瑚,见沈却在盯着那珊瑚瞧,小戏子自嘲地笑一声:“好看么?前些日子宫里头的安公公赏的,他们这些阉人,出手倒比官爷们还阔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