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那姐儿收晒好褥子回舱来,这几日天难得放晴,女人便自作主张地抱沈却被褥出去晒。
沈却也没拦着,这姐儿原叫丹心,话极少,那日沈却二两银子之恩,她嘴上不说,却其实很放在心上。
这些夜里丹心总睡在他脚边,旦那些汉子们有什动静,她便会兀地坐起身子来,沈却会武不假,可人也不能时时都绷着根弦,有她道守着夜,沈却多少能睡得踏实些。
沈却也感激她,今日找那马老二多要块胡饼,见她铺好那褥子,沈却便把那张饼子递给她。
丹心愣愣,抬眼时有些受宠若惊意思:“给奴?”
船行半月。
沈却状态日日见好,胃口也渐好起来,不再时常犯恶心,也好在这路都在行船,旁人见他这般,都只以为他这是疰船。
这船上有不少人也是从北边过来,都是头回乘船,可吐成他这般,连掌舵也是头回见着,私下里还同船员们打趣道:“他这是北边旱耗子,哪里忍得这江河水路?惨呐。”
这些人对他们眼中“当官”,不免都有几分敌意,沈却开始还有些不解,可后头过钞关时,才知他们这些水商,动不动便要受到胥吏与漕运军丁勒索。
报上去名录若是不仔细错漏半条,叫户部人查出来,赔上十倍那都是少。
沈却点点头,朝她笑笑,面颊上又现出那点浅浅酒靥来。
他眼里片真诚,并不像是在戏弄她,女人便犹犹豫豫地接那胡饼,再看眼他,露出副欲言又止样子。
“吃吧。”沈却也不管她看不看得懂,兀自比划
沈却还听那马老二说,前些日子过徐州时,有个商贾叫钞关胥吏扣下船货物,尽充公,那商贾血本无归,心气滞,便投河自尽。
“这做生意哪儿这容易?”老四人倚在货箱上,懒懒地同他们磕牙,“你们当这走货钱好挣?年年在这江河上淹毙人不知凡几,路上还要受那贪,,g勒索,看不如回乡下辟块地,日子苦点便苦点,能吃饱就成。”
船上日子难捱,这些汉子们闲着没事,就只好挤在这舱里打话,沈却这些日子,光是在边旁听,就要将他们家世经历都知道个透。
“你当种地就快活?遇着个人祸天灾,哭都来不及,自家孩子都要送去卖,”那人说着眼里忽地便透出几分落寞来,“也不知这千里迢迢地跑去,还能找得到家门吗?”
这会儿外头正是黄昏,江河上片落日辽阔,天上水下各幅画,相映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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