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却心跳一错,好容易才掩住了情绪,面不改色地:“这几日乍暖还寒,昨儿夜里听见殿下干咳了几声,我就想着烫些酒能暖身子,烤些甜橘来润喉,先防上一防,好把风
怎么办?
如果他开口去劝,殿下会为了他而改变主意么?沈却不认为自己在殿下心里有那么重,他若此时回去规劝,最大的可能会是被看管起来,而这个计划则依旧照行不误。
*
夜里。
沈却在炉上温酒,又在那酒盅周身围了一圈蜜橘和用刀划过的栗果,再在几案上摆了几盘冷碟。
时观却偏偏选择了最偏激的一条。殿下近日待他太好了,好到沈却一时竟忘了,他本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太傅入狱那日,无人替他喊冤,他在诏狱中被折磨成那样,那些朝中重臣不可能连一点风声都闻不到,只是没人愿管,也没人敢管。
后来是见着谢时观平安返京,怕他来兴师问罪,那些官吏们见风使舵,这才纷纷跟在他身后一道闯宫救太傅。
说是一道,可他们也只敢送雁王至宫城之外,没人敢拿身家荣耀去赌,一旦雁王败落,难保缪太后和天家不会旧事重提,要一道惩治他们这些“不轨之臣”。
所以在谢时观眼里,大概他们每一个人都很该死。
谢时观更衣回来,招呼也不打一声,便推门入内,见这屋中一片烛光暗影的,笑着走上前问他:“捣鼓什么呢?”
不等沈却答话,他便自顾自地上前揭开了盅盖,一闻一嗅:“‘兰羞荐俎,竹酒澄芳’,往岁喝的不还是屠苏酒么,今岁怎么改换了口味?”
沈却拨动栗果的动作微微一滞,下意识屏息,而后转身抬手:“殿下不是好饮竹酒么?”
“所以你这一桌,”谢时观反问,“都是给我备的啊?”
见着那哑巴点头,殿下狡然一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无事献殷勤,你定是背着本王干了什么坏事,是不是?”
先帝一道圣旨逼死一群无辜女人时,没人说话;那日福宁殿里,谢意之召集群臣要为缪宗平脱罪,除了满常山,也无人敢驳;而当日一位忠臣活活被冤死诏狱,自然也无人肯沾这浑水。
沈却相信殿下有手段能叫这王朝覆灭,然后带着他和思来远走高飞。
可如若果真叫那北蛮入侵,这万千黎明百姓,又当如何自处?
那北蛮人贪婪无厌,到时轻而易举地就夺了谢家的天下,又怎肯就止步于此?他们从来视异族为牲芥,到时或奴役或斩杀,横尸遍野、流血千里也不是没可能。
沈却虽然只愿忠于殿下,可也不忍看到生灵涂炭,让这么些无辜百姓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