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廷辉扯出一抹笑容,轻声道:“你且坐着,我出去看看。”说罢,便趁旁人不经意时,悄悄起身从幔子后面绕了出去。
外面一阵冷风袭来,裹杂着细雪碎沫,令她抖了一抖。
地上有浅新足迹,朝廊后蜿蜒而去,她便按着那脚印往后走去,可没走多远,目光便凝视住小径另一头,足下缓定。
银雪百步倘佯,二人长袍襦裙纠缠不分。
红裙红得火辣张扬,青袍青得清索漠离。
发生过什么事,更不知这二人心中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她明日一早便要与狄念启程归京,下一次再见严馥之亦不知会是什么时候,只怕过了今夜,更不会有机会询知这二人的事情。
如此一想,竟觉微微伤感。
严馥之忽而举杯敬众人,笑道:“严家因得诸位相让,一年多来尽享官府种种好处,今夜之后,便请沈大人依例着衙吏来严家收取互市赋税,大家可莫要再这样开沈大人玩笑——沈大人何等贵材,京中多少王公千金还等着他呢,若叫人知道他与一商贾女子不清不楚的,倒要成何体统?你们倒是想毁了沈大人的仕途不成!”她话语是一如既往的无所顾忌,言间带笑,停了停又道:“更何况,我严家又岂是小商小户?我爹爹早就有言,将来要我嫁的可是能入赘严家之人!沈大人还万万不够格呢。”
听了她这番话,旁边几桌的人均开怀大笑起来,不少人都来向她回敬,直称严家大小姐度量不输男子一分。
这对比是如此刺眼,浓洌色彩在这夜色雪芒下令她暂盲,一时垂下眼,竟不敢再多看一瞬。
急急地扭头就走,沿原路回了花厅。
彼为何情,不殊与道。
她心头微恻,嘴角却轻扬。
顿时觉得,那
她揽杯,冲孟廷辉笑道:“孟大人千里劳顿,救我青州知府沈大人于乱军手中,民女便代城中百姓敬孟大人一杯!”饮毕,她才移眸去看沈知书,脸上笑容未变,道:“一逢年末,铺子里的事儿就忙不完,沈大人还恕民女先行一步,不扰诸位雅兴。”说罢,便撩裙起身,唤过严府小厮,陪她一道出门去。
沈知书自始自终未看她一眼,待花厅巧门一合,才对众人笑笑,示意大家继续宴饮。
孟廷辉食之无味,总想着要在走前再与严馥之一叙,正欲起身离席出门去追她,却听沈知书对众人告恙,说是不胜酒力,还要回去拟备孟廷辉明日启程诸事。
他这一走,厅中热闹之意大减,府衙里的其余官吏们忙撑着面子与商贾们互饮互敬,口中尽是些官腔客话。
狄念也终觉不对,目光迟疑地看向孟廷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