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宣元年十二月廿七,正旦大朝会将开三日前,北戬来使抵赴京中候馆,呈国书于二府之前、请为上言;皇上遂遣人迎劳于候馆,议于朝会之上始论其书。
外朝尚不知北戬来使所赍之书中写了什么、正待大朝会上时一见分晓,然二府之中却早已为此而起了阵阵波澜。
冬日天黑得早,未到酉时皇城中便处处落影,远天青云衬得这一片茫茫雪色愈发萧冷。
孟廷辉裹着厚厚的绒氅,自东面一路踏雪而来,跟着前面为她搬抱书匣的小内监入了枢府院门。
里面暖意熏人,瞬时蒸化了她颊上沾了的细小雪沫,显得两腮愈发的晶红剔透。
,天下闻之股粟。……”
尹清用手指不停地研磨着这些泛黄的卷页,慢慢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今夜才知,当年史馆里的修史之臣是这般记叙这些事的……只不知,当年的那些人心中究竟作何想法?又会不会有人起疑?
平王,平王……真不负其一生狠辣之名。
先抚后杀,又将此等大逆罪名栽与四公头上,不过是为了要绝这孟姓一脉,令天下反臣师出无名,而不毁上皇仁圣之名一分一毫。
她脱氅之时顺势拂了拂脸,走去对着屋内的几人微微笑了下,挨个问过礼来,然后才遣那小内监将书匣放去一旁案上。
这半个月来她时常会过枢府这边来,因是和院内治事的老将们早讨了个脸熟,对枢府诸务也略略了解了些,而今日更是正式结了吏部那边的杂事,将平日里用的书墨笔纸也都一并带了来。
江平抱胸坐在最里面,眼不眨地盯着看那小内监将那个硕大的书匣里的东西一样样摆出来,脸上不由浮起戏谑的笑,嘴角两旁亦被带出几条皱纹,冲身边几人大声道:“我说,这进士科出身的果然与咱们不一样。”
方恺闻言回身,打量了一下,粗眉一斜,回他道:“由得你肆言乱道的!皇上三日前遣人来要往年北境所兹数十封军文,倘没她帮着,你手下那些个承旨们能半日就誊抄编造入册完?”
孟廷辉只抿嘴笑着,将衣物搁好,遣退那小内监,过来复又冲方、江二人行了礼,然后道:“方将军倒叫下官以后再没脸帮忙了。二位将军当年领军带兵是何
他睁眼,借着即将燃尽的微芒又将这最后几段飞快地扫视一遍。
倘是换了当今圣上,会不会亦是如此?
不禁又摇头轻叹,虽想知,却不必知道。
而他今夜翻检这满满一室旧史,不外乎是为了再确认一下。
看看自己自幼所知的事情,是不是真的;看看自己这么多年来所准备的事情,又是不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