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见多了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何时遇到过似她这样只消只句片语便信他所言之人?更遑论他当初要她做的事情背后担了多大的风险——纵算是免赋可获重利,但若是王奇未被一击而倒,她严氏将来在潮安却要如何安处?
严馥之却弯了弯眉眼,竟是笑了,“沈大人在知州位上的朝禄能有多少?买这对镯子送给我——得花你几年的俸禄?何必费钱。”
她的语气平常,也并未着意嘲讽,可这话任是叫旁人谁听了必都不会觉得顺耳。
然沈知书面色未变分毫,却是拿出那包好的对镯,平摊在掌心中,递向她道:“最怕便是严大小姐不知此物要花我几年俸禄,否则如何彰我心诚?”
严馥之当下心中对他微微侧目。
她当时被他抱在怀里,一口咬上他的颈侧,恨恨道,叫你明日上不了早朝。
……
自然有用。
严馥之虽是相貌出众,又有严氏千金这个身份加持,可潮安一路富贾圈中谁不闻她脾性,能有家财与严氏相持,又兼有气量和气度镇得住她这脾性的男人可谓少之又少,她又何曾被人这样撩拨过?
当下她竟也似旁人一般面庞泛红,一时不知接什么话才好,只能干瞪着沈知书,不知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一回她与他耳鬓厮磨的缠绵中,她都喜欢用舌尖轻轻去舔那道疤痕……
这些都是后话了。
……
而在那一刻,严馥之想到的仅仅是出手不打笑脸人,而自己方才确也是小家子气了。
转身示意店内伙计将镯子取出细细包妥,再引沈知书入内堂上座,且奉上一盏名茶——肯出这么一笔大钱的,自然得是贵客的待遇。
平日里所见的男子多是庸常之辈,常因家财比不得她严氏便自觉低她一等;偶有身负才学者,却是
就闻沈知书好整以暇地继续道:“是以略表沈某对严大小姐肯相助王奇一案之谢意,还望严大小姐莫要推拒。”
——原是为此。
严馥之脸色恢复如常,清了清喉咙以掩饰自己那一瞬的失态,“沈大人客气了。先前不是已免去了严氏于北境互市的税赋么?又何必再破费这一次。”
沈知书道:“先前是州府为酬严氏为朝出力,此番却是沈某私心欲谢严大小姐对沈某的信任。”
他这话听上去客套,可却全自真心。
“沈大人买镯子何用?”严馥之略有好奇。
沈知书仍旧轻笑,回答得极其直接:“送你。”
……
多年之后她问他,当初到底是何居心。
他笑笑,答说受不得自己在女人面前吃败,便要用这手段在她面前扳回一城来——有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