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灼灼刺人眼目,步障上露出他冠玉般的面容。从这少年顾盼之间优雅从容的气度,众人皆能猜出,这便是天后的乘龙快婿,天皇的外甥,太平公主的驸马薛绍。
在人们的焦灼等待中,油壁车的纱帘忽然无风自动,一众看热闹的人顿时紧张起来。纱幔后露出的先是一把纨扇,在围观者焦躁的呼声中,纨扇缓缓沉下,露出的是车中美人凝脂般的额头,额心的金箔花钿,花心缀着一颗珍珠,然后是翠眉、秀目、以及眉畔凤尾似的颊黄……驸马薛绍提缰绳将马凑近,微微侧身向车窗,从车中公主眼波中的笑意看来,当是在小声对驸马说些什么,薛绍温润的唇角也掠过一丝淡淡笑意……
这便是永淳元年的夏日,十七岁的太平公主与十九岁的驸马薛绍留给东都城的剪影,这对璧人的微笑,似乎冲淡了天津桥那场大火留在人们心中的阴影。
永隆元年,太子李贤的东宫被抄检出数百件铠甲,天后震怒之下命将这些铠甲作为李贤谋反的罪证,在通往皇宫的天津桥前焚毁。天皇李治在天后的坚持下大义灭亲,废太子李贤为庶人,至今仍然囚禁在东都苑。
李治已经统治这个帝国三十多个年头,繁杂的政务,频繁的战争以及两名太子的中道出事,耗尽了他的心力。自太子弘去世后他的头风之疾就日益严重,让他饱受头疼眩晕的折磨。太子贤被废后,年仅五十三岁的皇帝不但鬓发皆白,连双目也逐渐失明,今日爱女进宫,他也只能躺在病榻上迎接自己的女儿女婿。
天后武曌坐在天子身旁,她比丈夫还要年长三岁,但精致地粉妆巧妙地替代了她近年来慢慢流去的青春。她上身轻卷着一袭金银线织成纹饰的罗衫,因为保养有术,胸口袒领之上露出的肌肤丰腴白嫩,依然犹如凝脂软玉。青黛描成的眉毛在眉梢淡淡晕开,在天然之外平添几分朦胧,便如雾中牡丹水中明月。额心贴一朵金箔画钿,同样的翠眉金钿在她身后的上官婉儿脸上显出似颦似忧的柔弱,但在武后脸上却衬出一双凤目奕奕有神。连太平公主都不得索解,为何她的母亲二十年来都能以仪态万方的倾城之容展示人前,也许唯一的解释是她强劲有力的心战胜了造物,生生抓住了青春。
李治脸上带着欣慰宽厚又悲悯的微笑,向太平公主伸出手去,关切道:“你的身子恢复得如何?今日让绍儿来就好,你该在家养着。”太平公主生育后体态略丰腴了些,缭绫抹胸上露出一线雪白乳沟,她坐在李治病榻边,握住父亲满是暗斑的手,笑道:“我一点事也没有,天天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