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简去柳芊芊家践行,干旧友见难免饮酒玩耍,归来已到月上时。他揭开帘子进得内室,见李成器正跽坐在铺席上伏案画画,案上缠枝莲花香炉中散发出味道极淡九和香。薛崇简喝多酒,脚步未免有些不听使唤,他踉跄两步上前,顺势坐倒在李成器身边,偎上去道:“你腿还没好呢,别这样坐。”
李成器抬起头,见薛崇简双颊酡然醉态可掬,心中酸又是松。他虽在笔笔描着山石草树,心中却在随着无声滑落沙漏默默计算,他与花奴相聚时候,少分,又少分。他盼着他立刻归来,却又恨不得将时光与这沙漏起堵上,若是能永远这样等下去,该多好。现在花奴回来,并且醉,就看不出他神情异样,可以免被花奴窥探出真相、泪眼相对结局。
李成器笑得笑,将画笔放在笔山上,缓缓伸直酸麻双腿,道:“小时候跟着先生学画,他们便教跽坐,现在若是胡坐,就画不出。这等呆板无趣脾性已经长在骨头里,赶不去,这些年让你也受许多局促委屈。”
薛崇简为李成器捏着膝骨,笑道:“除那姓宋老头打屁股,别倒没什。”李成器望着薛崇简茫茫然醉容,想起他方来东宫上学时,尚是稚龄童子模样,头发覆额扎个小揪儿,肉呼呼小臂小腿上系着金铃,张开臂膀叮叮当当朝他跑来,那声音还在耳旁,却原来已经隔十载青春。这十年来,虽有种种爱别离求不得,但有这个人在身边,还是让他有勇气能活下去,今后十年、二十年该是怎过?是不是每日都如在推事院中般,天地为炉,阴阳为炭?
他拿出巾帕来给薛崇简擦擦脸,又将自己手炉加两颗香球,放进薛崇简袖中,为他驱除身上酒气。又问他:“要不要拿醒酒石来?”薛崇简道:“嘴里干渴,想喝点酸梅汤。”李成器忙吩咐宫女去取。
薛崇简看眼案上图画,尚有几棵柳树只勾树干位置,未添枝叶,光秃秃地与背后青山绿水相衬,甚是突兀别扭,笑道:“你这五日画树,十日画人,今年这画屏左右是等不得。不如过些日子,们去长安转转吧,你不是直想去?”李成器呆,嘴唇嗫嚅两下,不知道该如何答他,薛崇简道:“知道,你还要为舅母守孝,们去长安也睡地铺不行?天上就这片月,在哪里守孝不是样?何况现在至尊说不定还生们气,们离开阵,等她气消再回来。”
李成器涩然笑,点头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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