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简无奈,只得又坐下道:“他为什么突然搬回去?”太平叹道:“他没有回王府,是宅家下旨,要他们重新入阁,与你二舅舅的儿子同院居住。旨意昨日就下了,是凤奴怕你生事,求我再拖延一日。”
薛崇简细细思忖母亲话中含义,宅家下旨,重新入阁,他昨日就知道了,再拖延一日……脑中许多凌乱念头混杂,昨日半醉中的朦胧话语反倒渐渐清晰,李成器叹息说这障子画不完了,李成器答应他一起去长安,李成器说眼下的月亮是最好的,原来母亲和表哥,都是骗他的。
他的嘴唇颤抖几下,手足渐渐觉出寒冷麻木。与上次李成器被送入推事院纯粹的恐惧不同,这次的期望与失望都至为彻底,承接太过紧密,梦里那个含笑的月亮,只是他一人的痴想而已。他用力挣脱母亲的压制,站起来身来向门外走去。
太平厉声喝道:“你站着!不许去!”薛崇简双目略红,语气倒从容,微微冷笑道:“你传人绑了我吧。”太平问道:“你知道他在何处?”薛崇简冷笑道:“你不告诉我,我也能自己找。我去问上官阿姨,去问内侍省,去问阿婆,大不了再去寻一次推事院!”
太平勃然大怒,起身喝道:“匹夫之勇!这次若非安金藏舍身救主,你以为凭着你一身血肉,我一副唇舌,能救皇嗣和凤奴么?你知不知道至尊是以什么罪名腰斩元庆范云仙他们!是私谒皇嗣!宅家将凤奴幽闭,就是不愿他们再与外臣接触,你想送了我与凤奴的性命,就去找他吧!”
薛崇简骤然回头,压低声音道:“阿母,又出事了么?”
太平见儿子并非全然意气用事,心中倒是微微一酸,走上前握着他的手轻声道:“来俊臣暗地里指使了几名御史纠弹我。”薛崇简惊道:“他怎么敢!”又咬牙恨道:“上次就该一刀宰了他!”太平冷笑道:“来俊臣连条狗都不如,值得你为他赔上性命?宅家这次宽赦四哥和凤奴,又赏赐安金藏,便已是对他不满。他连我都敢动,不过是狗急跳墙困兽之斗,他动静越大,越见他方寸已乱。”
薛崇简迟疑道:“会不会是魏王他们……”太平嘴角抿起一丝笑容,道:“武攸暨在我手上,我倒了他们武氏牵一发动全身,对他们没好处。这一次来俊臣没有从凤奴那里拿到口供,又失了圣宠,武承嗣也不会再保他。你且略等几日,我要办一件事,这件事若成了,你去看凤奴就无妨了。”
薛崇简长这么大,母亲第一次将朝中诡谲风波与他商量,他望着母亲发髻上步摇上的细如虫须般的金丝纹风不动,她双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