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起来,薛崇简神情似悲似喜,咧着嘴揉揉屁股,笑道:“好痛。”李成器再也忍耐不住眼中泪水,用力将眼前人拥入怀,妻儿在旁、自己府内眼线环伺、薛崇简抗旨入京,种种现实中的阻碍,都烟消云散般远去了。薛崇简的出现,让整个的天地恢复了千疮百孔的残酷与美丽,三年是一千多个日夜,他每个日夜都在受着酷刑的折磨,上天亦是待他不薄,他忍到今日,终于能将花奴再揽入怀中。
李成器半扶半抱地拖着薛崇简往内堂去,薛崇简经过王妃身畔时,向她怀中的男娃儿望了一眼,笑道:“还没跟嫂嫂道喜。”李成器面上一红,歉疚与疼惜堵得心肺直痛,低声道:“我对你不起。”他向王妃点点头:“不要惊动人,传些酒饭来。”王妃深深望了薛崇简一眼,踏着如同梦游一般的步子去了。
薛崇简道:“我这一身脏死了,不洗洗没法用饭。”李成器道:“你先换我的衣裳,擦把脸,这就给你预备香汤,用了饭再洗。”薛崇简凑到他耳旁,压着声音道:“花奴要表哥擦澡豆。”李成器忍不住一笑,却是两行泪缓缓顺着面颊滑下。
进门后李成器叫婢女打来热水,先将薛崇简身上满是尘土的衫子脱下,脱了自己的白凉衫给他罩了。又扶他躺在榻上,枕着自己的腿,摆了手巾为他细细将脸与手都擦拭干净。又要来梳子,将薛崇简的发髻打开,篦去尘土杂草,将乱发抹平,统挽成髻子。他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根木簪簪住,不知心中是悲是喜,原来他此生还有机会,亲手为花奴结一次发。
薛崇简闭着眼睛,只觉头皮一阵阵发紧,带来轻微舒适的麻痛,他的身子好像躺在云中,渐渐陷入一片温柔,往下沉,往下沉,却永远不会有着地的痛楚。他要见这一面,要这一刻,不论下一刻,是不是就有牛头马面牵他去三途,遭受寒冰烈火的泥犁之苦。这一身残皮碎骨经历了百千劫难,却还难以自制地要回到这个人身边,这是他的缠缚,他甘愿坠入其中。
薛崇简低声道:“我是偷跑回来的,他会不会找你麻烦?”李成器道:“你一会儿用了饭去歇息,我进宫去见他,你放心,我会处置妥当。”薛崇简睁开眼一笑:“李鸦奴还拿你当哥哥?”李成器轻轻抚摸花奴的发髻,沉默一刻,终于微笑道:“我在天下人前敬他是至尊,他自然也要敬我是兄长。”
正说着,王府记事匆匆进来禀报:“殿下,内侍省的高将军来传诏了。”
李成器微微一蹙眉,看看自己身上的白绫衩衣,向记事吩咐:“取我朝服来。”那记事忙答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