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进理发椅,转动扳手,让椅背慢慢放低下来,放平。此刻,楼顶出现几道亮光,银凤拖鞋移动,或是漆黑无声。不管如何,小毛感觉,只要踏进理发店,银凤就透过地板缝,朝下面看,目光有如电力,笼罩下来,难以逃遁。
窗外路灯光,同样映进店堂里,镜子斑斑驳驳,白天所有景象,锁进镜台下抽屉与小橱里,包皮括理发工具,顾客面孔,对话,王师傅咯咯咯干笑,江淮戏调门,水垢气,肥皂水味道,爽身粉味道,金刚钻发蜡甜俗味道,烫发铁火钳焦毛气,完全锁进黑暗,异常宁静。小毛调正角度扳手,椅背就朝后面靠,铸铁踏脚板上升,直到身体摆平。理发椅浑身发出摩擦声,镜子慢慢升高,映出对面墙头褪色价目表,及酱油色地球牌老电钟,跳抖秒针。此刻,整个店堂问,包皮括所有男女顾客气息,完全消失,银凤气味,从楼上飘下来,无孔不入,雾气样细密弥漫,雪花样无声铺盖下来,清爽而浓烈。与此同时,银凤全身热量,忍不住泄漏,从楼板缝里蒸发开来,辐射下来,覆盖下来。二楼爷叔醒,拖痰盂声音。窗外有人咳嗽。银凤热气直逼下来,滚烫,贴近小毛,枕头样蓬松前胸,丝绵样软弱呼吸。小毛抬头,只看见理发店四面镜子,椅背,走廊。有时,楼梯口无声无息,朦胧团白影,镜里也白云飘过,影子移动,其实,是实在肉体,解开纽扣,近靠面前温度,两腋暖风,汗气,头发慢慢散开,堆叠过来,最后,完全盖没小毛面孔。坐椅漆皮已经老化,金属构件经不住压力,发出摩擦声。待等小毛再次抬头,躺平身体,风月影子,已烟雾样退回,消失殆尽,无点回声,椅子仍旧几十年前铸铁质地,太监样驯服,白天污黄颜色,夜里为老灰色。有时,窗玻璃响,发出银铃样笑声,外面有人进来,是大妹妹与兰兰。小毛开店门。两个年轻姑娘,先痴笑阵,坐到窗前长凳上。与此同时,楼顶几丝光线,立即熄灭,热气退回去,再无波澜。小毛懒洋洋闭眼睛,听大妹妹兰兰讲故事,两个人叽叽喳喳议论,刚从南京西路,淮海路回来,路有男人盯梢,如何无聊,如何苦恼,如何紧张,如何好笑。
贰
!”970年代上海,部分十六到二十六岁男女,所谓马路游戏,就是盯梢。通常风景,是两女相挽而行,打扮并不刺目,只让内行人看得明白。大妹妹与兰兰,等于两只雌蝶,只要飞到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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