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钺蹲下来:“况且,奴才统领奉命前来营救您,您若死,让他如何回京复命。”
“奴才不是什胸怀天下善人,只想让统领平平安安,哪怕今日奴才会死在这里,也定会将您全须全尾送出去。”
他将张璇重新背起,脚尖点跃上山崖:“张将军,请您务必要活着回到长安。”
张璇伏在他背上,叹息声。
他这些年,活得竟还不如个孩子通透。
方才逃杀出谷时,二人突遇箭雨,这少年为护他周全,几乎是用后背挡下所有致命攻击。这般重伤,若是落到普通人身上,恐怕连爬都爬不动,这少年却还能背着他远遁数公里,咬牙死撑到现在。
只要是人,就会畏惧死亡。
张璇从军几十年,见过无数抛头颅洒热血将士,他们不是不想活,只是有比活下去更重要事。
但眼前少年,却分明是在求死。
他半点也不将生命放在眼里,死亡于他而言比家常便饭还要随意。
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熹光破晓,替大地山川渡上层金边。
段钺满头大汗,靠在峭壁上闭着眼调息。
流不尽血滴顺着他肩膀颗颗落下,没多久,脚底皑皑白雪就被染得殷红。
自从重生回来,他还没体验过这紧张刺激时候。
张璇也气喘吁吁坐在地上,他比段钺好点,没添什新伤,还有心情玩笑:“小友,要不要考虑来从军?以你身手,老夫可以破格提升你做千户,比你在暗卫营待遇可好得多呢。”
张璇不知,究竟是什样经历,才会让个本该朝气蓬勃少年长成如此模样。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这样个年轻人陪他这老头子死在这里。
“小友,您自己走吧,老夫年过半百,看淡生死,这辈子也没什值得留恋,能死在这大好河山前,也算是不枉此生。”
段钺回眸,沉默片刻:“张将军,您死得轻松,可想过身后人又该将如何自处?无处托付军符要怎处理,还在北雁郡等您大皇子怎办,远在京中张氏族将会面临何种危机,这些您都想过吗?您死在这里,难道就是对天下黎民百姓负责。”
张璇怔。
千户?那比靖王在锦衣卫还高半个官阶呢。
若不是对打仗窍不通,段钺倒真想试试纵横沙场恩仇快意。
可惜身在囹圄,琐事缠身,哪有那容易脱身。
他自嘲地摇头拒绝,看眼头顶山崖上四处搜索追兵:“将军,休息好,咱们该走。”
张璇扫眼少年浑身鲜血淋漓伤痕,不由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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