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机的听筒被拿掉了,搁在一旁,屏蔽外界的打扰。玄关的门也被从里面反锁。周子轲赤脚走进厨房,他看到洗菜篮里一小堆橙红色鲜嫩嫩带着梗的胡萝卜,还有番茄和橙子。
客厅的沙发上有人。
周子轲从背后走过去,他没穿鞋,走路静悄悄的,没声音。他先是看到了茶几上的咖啡杯、药盒、纸笔,再是瞧见沙发底下的一叠剧本,还有四散在地板上的便签和纸页。
汤贞就躺在沙发里面,头枕了一个靠垫,侧着身睡着了。他还穿着那件毛衫,领口垂下去,露出一些脖颈的线条,汤贞一只手伸在沙发外面,似乎是握着剧本的,只是剧本掉下去了。
茶几上的纸张记录了几行字,周子轲一眼扫过去,看见一个电话号码,下面写了某某医生门诊夜间值班的字样。周子轲低头瞧沙发上,他一手压在了汤贞枕的那只靠垫旁边,沙发凹陷下去,汤贞闭着眼睛脸贴着靠枕,并没感觉出异样。
唇张开了,乖乖把冰块含进嘴里,就听汤贞说,“你困了就睡一会儿,我就在门外,有事情你叫我我听得到。”
周子轲没有点头,也没摇头。汤贞从外面关上这房间的门。当四周陷入一片昏暗的时候,周子轲的眼皮终于阖上了。
他再没梦到什么巨大的难吃的烧麦,什么也没梦到。
醒来时已是午夜。黑暗静谧,周子轲身边没有人,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掀开被子坐起来,后知后觉发现身上的夹克没有了,T恤贴着前胸后背,被汗浸透。是谁脱了他的外套,脱掉了他脚上的鞋。
他身上的毛衫本就宽松,质地柔软,侧身睡个觉,下摆便牵扯高了,露出一点点腰腹的浅白皮肤。周子轲低头端详他的脸,周子轲膝盖也深陷
手背还贴着块胶布,掩盖住针眼。额头上的汗一阵阵凉意,周子轲头脑逐渐清明,他睁开眼睛,回头看刚刚睡过了的床,又看床头桌上:一杯水,几个拆开的药盒,空了的输液袋,一盒酒精棉球,不用的暖手宝,还有在消毒盒里安稳躺着的体温计。
床头桌下的角落里放了一小盆水,一条毛巾搭在了盆边上。
窗帘拉紧了,重重帷幕把一整面墙全遮住。周子轲站起来,他看到了那几只鹤,倦收起线绣的羽毛。夜深了,它们也闭了眼睛,守护在周子轲身边,静静地悬停。
床头有灯景,周子轲摸索墙壁,不小心碰到了开关。四壁忽然有了些光,恍惚间这里仿佛是另一处洞天。周子轲赤着脚,推开门走出这里。看见门外走廊和客厅,周子轲忽然回过头。
他再看汤贞的卧室,原来一直睡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