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录音棚楼下,小马几人带着设备下了车。小马在车外喊道:“阿贞,过来吃午饭吧!”
王宵行开车送汤贞回酒店。
“小马再给你什么东西,不用理他。”王宵行说。
“小马家人知道吗?”汤贞问。
“遗传。”
荣光从他们脸上焕发,又逐渐消隐。我们的一切终将消散,如朝露作别小草,如热汽从华丽的宴席上蒸腾。
汤贞会怎样消失呢。
是像风里的歌声,无声无息地飘散,还是像流星带着火光轰然陨落,像宇宙间一场规模宏大的爆炸。人们说,极致的美总笼罩着死亡的阴影。
“你听说过‘宇宙坍塌’吗。”王宵行问。
汤贞坐在副驾驶上看他。
着模仿了两句,却模仿不出那种感觉。
王宵行上了车,看着汤贞坐进副驾驶。汤贞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嘴里喃喃的,汤贞脸颊上还有音乐节留下的一点色彩,大部分被擦去了,只有一点,残留在耳朵下面很隐蔽的位置。
王宵行的吉他手朋友今天问他,你的“中国缪斯”叫什么名字,他别扭地念那个发音:阿,贞?
和汤贞走得越近,王宵行越想起方曦和当初邀请他去北京时,说的那句话。你应该见见汤贞。方曦和说。你不会失望的。
“老艺术家可能会被很多的金钱收买,做一些不太情愿的工作,但他们最好的作品,都在他们遇到小汤时出现了。”
王宵行在酒店楼下停了车,有蹲守的记者拍到汤贞下车前低头与王宵行耳语的画面。王宵行点头,手臂撑在车窗边缘:“在这儿等
“宇宙会停止膨胀,”王宵行开着车,如同随口讲出一个笑话,“所有物质都会消失。”
“希望那一天晚一点到来。”汤贞说。
他们的车驶入巴黎城区,天已经亮了。汤贞突然问王宵行今天去不去录音棚。
小马在后面问:“阿贞来录音棚找我们玩吗?”
汤贞回头说:“可以吗?”
汤贞在王宵行身边睁开眼睛,好像蝴蝶在微缩镜头下扇动翅膀。这是大自然神奇的造物。汤贞在副驾驶座位里哼歌,他的声音消失在风里,连风也仿佛变得不同,这并不能用日常生活的经验去诠释。
王宵行有一次在报纸上看到一首诗。那首诗说,“美”不是什么,只是我们刚好可以承受的恐怖的开始。
而我们之所以赞美它,是因为它安详地,不屑于毁灭我们。
他们的车在茫茫星空下疾驰。结束了今天,汤贞会去哪里呢。王宵行向他展示了他们世界的一角,汤贞会由此心生向往吗。
诗人在那首诗后面写道:那些美丽的人,谁留得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