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是。
那是他眼里与生俱来湖光山色,是磊落无比赤,是与日同光晖。
饶是他这满腔赤诚付与干戈,浩荡情动终令焚身自毁,他亦无怨无悔。
他端起琉璃灯,走到内宫角,将不经意搁在此两桶灯油打翻。
马昭应是,还未退到门口,朱南羡又道,“朕……睡不好,怕吵,你传令,让所有侍卫,内侍,宫婢,都退去外宫守着,不等天亮,不必来叨扰。”
马昭有些犹豫:“可是……”
“怎?”朱南羡打断道,“你们还怕朕跑?”他失笑声,“环明华台有数百守着朕兵卫,朕只人,能跑得哪里去?”
“陛下恕罪,奴婢绝没有这个意思。”马昭连忙跪下,“奴婢只是担心陛下身子,是以想着是否要请医——”
“滚出去。”
哥已想好怎让‘病逝’吗?”
门前未掌灯,只有雪光,朱昱深转头来看他。
朱南羡再问:“是不是‘病逝’得堂皇些,令众臣心服口服些,阿雨她……日后便多些安稳?”
“十三。”朱昱深道,“天晚,你先歇着。”
朱昱深离开后,朱南羡便仰躺回龙榻上,却没睡下,睁眼看着梁木,像在等着什。
“是。”马昭磕个头,跪行着退出门外。
外头传来窸窸窣窣之声,大约是马昭应自己话,令干守着内宫侍婢撤下。
案上琉璃灯已暗许多,想必灯油就快燃尽。
朱南羡自龙榻上坐起,看着案上微弱灯火,良久,动也不动。
他双眸里有清澈水光,乍看上去,以为是泪。
不多时,外头果然传来叩门声。
进殿是名内侍马昭,在御前叩首道:“陛下,先时陛下遣奴婢去刑部打听苏大人情形,奴婢已问明。苏大人摔得不重,然身子单薄,在雪地里等良久,手足都有冻伤,怕是月余不能提笔。太医院已派人去诊治过,医正说,这些伤其实是小事,等开春养养就好,就是刑部牢里阴冷,苏大人许是忧思重,脉象不好,恐会惹风寒,落下病根,建议挪地方关着。但三司有三司规矩,苏大人罪名在身,倘未审,除牢里,哪里也不能去。”
“刑部牢房,那不堪?”朱南羡沉默许久,便问这句。
“回陛下,也不是不堪。”马昭道,“陛下有所不知,每年入冬,牢房里都会冻死冻伤批犯人,因没有取火取暖用具,是以煎熬,身子骨弱,自然就经不住。这不单在刑部,地方上衙门也是样。”
“……朕知道,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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