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像不愿再见到他,扶着门转身欲走,却下跌跪在门畔,膝头撞在门槛,传来阵剧痛,可这样痛,哪里赶得上心头半分?
泪水下滚落,肺腑与喉间都阵刺痛腥甜,令她忍不住扶着脖子干呕起来。
她后悔极。
该让小奚把他溺死,该让他溺死在湖里。
如今十三死,她生,无颜见小奚,死,无颜见阿姐。
握着红缨枪女子袭红衣比春朝还明艳,倾城之光简直直照人心。
三军静瞬,下刻,发出惊天喧嚣与吵嚷。
她似是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究竟干什,目光不再看他,只敢盯着红缨枪,仿佛这枪上朱穗,才是唯能让她心安承诺。
可以用来许下自己生。
朱穗绯色经年灼艳,曾如她予他之情,历经分离,战乱,病痛,已不曾有过丝毫动摇。
就好。
风拂过,将海棠花叶吹落数瓣。
朱昱深看着她,步去旁兵器架子,抽出把短些红缨枪,递给她:“送给你。”
瓣海棠花自她睫稍拂落,柔软温柔,飘飘荡荡委地。
沈筠抬起头,讶然地看着他。
朱昱深看沈筠如此,垂在身侧手握紧又松开,想扶她,刚伸出手,却见她眉心微拧,目色忽然厉,拾起地上红缨枪,往前送,朝他胸膛刺去。
朱昱深愣住,时竟忘侧身去避。
然而红缨枪在刺入他心房瞬间,枪头竟往上偏离三寸,不自觉地收力,扎入他左肩。
鲜血
直到昨日。
直到——他当着她面,说出昔日种种因果。
原来她所珍视,全是虚妄。
阿姐是他所害,十三是他所害,他们沈家,被他视为夺位路上绊脚石,亦被精心算计。
沈筠倚着殿门,揪住胸前衣襟,仿佛觉得气闷,沉几口气,才问:“你要……日后怎见小奚,怎跟他交代?”
他是坦然,只说:“你从小亦学武,知道,在戚府看过你练武,觉得十八般兵器,还是红缨枪最适合你。”
朱昱深出征那日,是三日后,雨水连天谷雨节。
沈筠枕着红缨枪而眠,辗转发侧夜,觉得睁眼是他,闭眼是他,梦里还是他。
原来这些年喜欢早已酿成非君不可,既然这样,还管什矜持不矜持?
天未亮,她策马直往咸池门,只身挡在三军,横握红缨枪,看向朱昱深,扬起抹笑,高声又开心地道:“四哥,你此去出征,三妹来为你送行。三妹等你回来娶,等多久都没关系,你什时候回来,什时候娶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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