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昱深嘴角动动,似笑似探究也似早就看清他那点心思,别开眼,转目看向远天,没头没尾地道句:“春来。”
沈奚循他目光望去,却像是看得更远,落在不能及,心有牵挂处,于是收笑,也跟着道:“是,春来。”再南些地方,雪就要化吧。
苏晋马车行入江西地界第三日,道旁已开始化雪。
这日晨,晨光尚熹微,马车还未进城,便在
说着,就欲吩咐宫外内侍把酒拿进来。
朱昱深道:“先放着,待会儿要议事,不宜饮。”又道,“你既提前到,陪朕起去奉天殿罢。”
沈奚应好,又笑笑:“还是姐夫想得周到。”
二人自谨身殿往奉天殿而行,路本无言,走到墀台转角,却听朱昱深忽然道:“朕打算,擢舒闻岚入内阁,把苏时雨缺补上,你怎想?”
沈奚眉不着痕迹地蹙。
地上。
他慌忙捡起,磕头道:“陛下恕罪,老奴知错,老奴知错——”
朱昱深却没理他,目光落在手里折子上,批阅得仔细,仿佛身旁根本无人般。
这时,外头名内侍来报:“陛下,沈国公求见。”
外头是清淡而透亮春光,沈奚信步走来,只觉这春晖也落他满身。
这可稀奇,罚吴敞跪着,不明摆着他圣心已决?还要拿来试他?不过这试,也是明摆着,彼此都心知肚明。
沈奚似有些为难,片刻,像是十分真心地道:“舒大人官龄虽长,但卧病太久,政绩远比不上时雨,顶替她位子有些勉强,当然,他也有他长处,说不定能另建封功绩,左右姐夫要整改,不如也问问柳昀与七卿意思?兼听则明嘛。”
这不是废话吗?
朱昱深步子顿,回头看沈奚眼。
虽是废话,但,与其说是两头不得罪,还不如说坐山观虎斗。
他已换上国公朝服,上头松与鹤还有冬日霜雪意,可他见朱昱深,脸笑吟吟,眼里却有吹面不寒杨柳风。
“昨日吃酒,睡过头来,臣来给姐夫拜年。”他说着,拱手比个揖,弯腿就要行稽首礼。
花架子拿得十足,仿佛还是昔日沈青樾。
朱昱深安静地看着他,片刻,也淡淡笑:“不晚,来得及时,起身吧。”
沈奚应言,目光自跪着吴敞身上扫而过,也像是没瞧见他,又笑嘻嘻地道:“昨日吃完酒手抖,打洒姐夫御赐酒,青樾回去直愧疚难当,在树根子下刨夜,把七岁那年酿第坛酒挖出来,二十年陈年杏花酿,权当给姐夫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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