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易欲说还休,顿顿,伸手收拾碗碟,提起竹箪便走。绕到庖室,只见灯如豆,铜鼎、陶罐、橱柜,面孔陈旧,安逸地挤在昏黄烛光里,散发着股奇异又和谐家常味。
他时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为何身处此地。站会儿,负着手慢慢走回屋内,开口唤道:“沈遇竹。”
沈遇竹正在灯下翻看本旧书,头也不抬问道:“怎?”
雒易道:“有老丝瓜瓤吗?”
沈遇竹道:“左手小柜第二个格子里。”
下场!”
沈遇竹责难地看着他,“你怎能说阿胥是野狗?”他指指自己,道:“他可是有主儿!”
“……”
沈遇竹将勺箸往雒易手内塞:“好,听话点,趁热把粥喝。”
雒易十分讨厌他这幅哄小孩神态,但案上米粥热雾袅袅、香气四溢,早把他腹中饥火撩得烈焰熊熊。思前想后,实在无需和自己身体置气,舀起米粥看,才发现这看似清汤寡水米羹望之细腻莹润,仿佛稠牛乳般,实则是用香梗米煮透,加入莴苣葵藿,又将鲈鱼去皮剔刺同熬煮而成;送入口中,沾舌即化,只觉鱼肉鲜美异常,鲜蔬清爽回甘,缓过神来之时,已把大碗米粥都吃个干二净。
雒易道:“好。”转身老老实实地去。
雒易咬着竹箸,仍觉意犹未尽,忍不住往沈遇竹手边竹箪内望去。沈遇竹摇头道:“晚膳本该清简,你不能再多吃。”
雒易怔忪不语。他当然知道自己肠胃虚弱,不能遽然进食大鱼大肉,这般补血益气清粥本是再合宜不过。只是他全然不解沈遇竹洗手作羹汤、伺候得如此殷勤周到,到底有何图谋?
他疑窦丛生,抬眼察看沈遇竹神色,正见他手支颐,望着自己,神色恬然宁静。雒易心内动,紧紧盯住他。沈遇竹不惯与人对视,被雒易这样瞬也不瞬地望着,禁不住率先垂下眼去。雒易见他目光躲闪,心道:“他心内果然有鬼。只是不知道在打着什算盘?”却听沈遇竹问道:“你吃完吗?吃完帮做件事。”
雒易心道:“是!他先前刻意市恩于,现在就要要挟做件万般为难之事。”不由凝神戒备,正待与他周旋,却听沈遇竹说道:“去庖室把锅碗给洗。”
雒易瞪大双眼,愕然不动。沈遇竹眯起眼:“怎?连阿胥都会帮着拾掇柴火、洒扫庭除,你光吃饭却不肯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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