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易眸光闪动,道:“你是说,这其中有一个只有你才知道的谜面?”
沈遇竹点点头:“我三、四岁之时曾经生过一场恶病,一连几天昏迷高热,气息奄奄,许多人都以为我必死无疑。但是师傅始终未曾放弃,亲自开方采药,衣不解带地照顾我;我病中忧烦哭闹,不肯服药入睡,师父便说了许多奇闻轶事来逗我开心,‘蓝眼睛’的故事,就是其中之一。
“他说在东海之外有一座远离人烟的小岛,岛上生活着一群瞳色各异的族民。他们是前朝王族遗民,奉行着一种奇异的宗教。这个宗教有三条铁律:第一,他们不能照镜子看到自己眼睛的颜色;第二,他们不能彼此议论别人或是自己的眼睛颜色;第三,一旦有人知道了自己的眼睛颜色,就必须在第二天正午在宗庙祭台上当众自焚。
“岛民恪守着这三条古怪的戒律,天长日久,倒也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天,一个浪迹天涯的旅人机缘巧合之下来到这座岛屿。
如冬燥时节山林次第复燃,若不得一场酣畅雨霖,终究是无法彻底纾解。
沈遇竹似乎也隐隐约约想到此节,没来由颊上一红,别过了脸去。雒易见他这幅神色,羞耻之心稍减,恼忿之意却是大炽,猝然翻身坐起,冷声叱责道:“沈遇竹,你我都知道,你恨我入骨、恨不得将我食肉寝皮,又何必掩藏?你想复仇,便光明正大、来便是了!当我会怕么?事到如今却来这番做作戏耍,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番话沈遇竹听懂了,但他并不打算理会。“因为我乐意。”他淡淡应道,伸手把雒易拽进衾被里,“啧”了一声,数落道:“你别转来转去的,把冷风都兜进来了!”
他细致掖好被角,舒舒服服地把两人包裹住,满意道:“好了,睡罢!不许再乱动了!”
雒易被迫又翻身躺下,万分恼火却无法可想,鄙夷道:“沈遇竹,你这副婆婆妈妈的德行是向谁学来的?是不是还要讲个故事哄我入睡啊?”
话音未落,但觉身后沈遇竹动作一顿,猝不及防“哗”然翻身坐起。
雒易愕然,转身看到沈遇竹一动不动地瞪视着虚空,神色奇异之至。良久终于转过脸来,怔怔望着他。
“我明白‘蓝眼睛’指的是什么了。”
他说。
“我曾从笔划、象形、韵律等等方面推敲‘蓝眼睛之死’这句话,却怎么也想不出谜底。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师父既然能在大庭广众放心说出这句话,可见他十分笃定除我之外,无人能解开这个谜语。现在我终于明白,这是因为‘蓝眼睛全都死了’这句话,本身就是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