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到周末,下班稍晚一些,他是赶不上最晚一班公交车的,好在白溪镇和工地也就是三站地的距离,脚程快一点,半小时就能回去。
这条路比城郊开发区那块还要荒凉,平日里来往的工地运输车很多,但到夜晚时就很安静。一条四车道的柏油路,却被厚厚一层泥灰蒙住,看不出地面本来的颜色。
道路两旁仍是未开发区,只剩下拆到一半要垮不垮的民居,肉眼可及之处密密杂杂长满了灌木,每隔几十米一个的路灯下围着乱糟糟一团飞虫,把照在夏安远脚下的光影扑得迷蒙诡异。
他避开车辙处积陷的淤泥,也怕脚下突然窜出蛇虫鼠蚁,捡着干净的地方走。
四周不太安静,耳边都是聒噪的虫鸣,因此夏安远快快慢慢的脚步声在其间也不算格外突兀。走过好几次了,不知怎么的,夏安远今晚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倒他。
夏安远很少见到像方清华这么豪迈的女人,白的啤的混着来的,她都不在话下。可能跟她职业也有关,要再喝得晚一些时间,说不定她能把一桌子的男人都喝趴。
跟这种人相处其实很轻松,即使她是个当老板的,只要看对眼了,聊对味了,也不会觉得自己跟他们这些打工仔一起吃饭喝酒掉身价。
喝到深处,不用夏安远自己提,她就跟住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主动把工作和工资待遇一一给夏安远提了,让他第二天晚上就来上班。
正是要用钱的时候,夏安远没有拒绝她的理由,就这样白天工地,晚上ktv,一刻也不停地忙了起来。
本来ktv是只支持月结工资的,他厚着脸皮跟方清华提了下,方清华便大度地给他改成了周结。这周他刚刚上手,酒卖得不算太多,但也有近两千的现钞揣在兜里,也许这就是不安的来源。
他望了眼暂时看不清
有时候侯军会忍不住问他到底累不累,他被问得一怔,想说累,当然累,又不是超人,陀螺一样没个停下来的时候从早干到晚,有时候一晚可能就睡上三四个小时,怎么会不累。
但他面对这种关心,只是沉默着摇摇头,表示他不累,好像一旦“累”这个字说出口,疲惫就会像d,y一样迅速攻占身心。
他怕支持自己的那股劲的泄了,精气神也就散掉了。况且,累一点也好,累一点,该有不该有的想法和回忆就会被挤出大脑。
他只是平凡的人,就该这样在这个平凡的世界平凡地活着,庸庸碌碌为碎银几两,蚂蚁似的转圈。
金钻晚班交班时间是晚上七点,每天下午一收工,在食堂匆匆买上几个馒头,夏安远就得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