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猎挪来张椅子,坐在季沉蛟身边,右手撑在桌沿,手掌托着脸颊,就这歪头看着季沉蛟。
季沉蛟将洗脸巾捏成团,也看着他。
这刻,季沉蛟觉得很安静,那些烂泥般情绪在沸腾之后偃旗息鼓,就像被风镇压。他知道自己该立即整理好心情,扑在案件上。但是他极其难得地想放任自己偷个闲。也不用太久,就是让这刻久点而已。
“季队长,你给他们都布置完任务。呢?”凌猎此时看上去很温顺。
季沉蛟知道这是表象,就像猫,它再温顺再无辜,内里灵魂也高高在上。
何情况下他都必须保持冷静,他是站在高处指挥官,必须对队员们行动负责。发现Jaco可能就是徐嘉嘉,他在最短时间里推断出个接近真相可能。在这个可能里,他从小仰慕养父母不再代表良善,他被领养更不是出于善意,他们也许犯下桩不能被原谅罪行,他们没有小孩,不是因为无法拥有,而是不敢拥有。他成为他们小孩,他们在他身上寄托往好想是赎罪,往坏处想,是更邪恶企图。
但在刚才,他不能放任自己去想这些可能。案子未破,他队员等着他指示。他明知道Jaco冲着他而来,要他亲手抓捕他敬仰养父母,他却不能就此停下。
他要找到那个惨烈,违背人性真相。
直到凌猎出现刻,他紧绷着肩背才微微放松。在这个古怪人面前,他是重案队负责人,又好像不是,他可以展示些许自己卑劣和不完美,将冷汗淋漓、狼狈不堪面丢给凌猎,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他埋在洗脸巾里,大口吐息,感到双手放在自己肩头,拍拍,又拍拍。他抬起头,看见凌猎分明很清澈,却看不到底眼睛。
但凌猎提醒
“们季队长受苦。”凌猎语气和神态都像哄小孩,“要吃糖糖吗?”
季沉蛟以为自己会生气,却怎也气不起来,他觉得凌猎眼睛就是糖,随着那下下轻拍,融化到他血液里。
没人这样跟他说过话,也没有人哄过他。小时候没有,长大更没有。他像棵不合群树,在离开树群,却又没有离得太远地方生长。树群发生所有事他都知道,他疏枝展叶,静静地保护着树群,树群也能看见他,但它们之间永远隔着与生俱来距离,无法真正靠在起。
凌猎却是个异类,根本不是树,是吹过树风,是偶尔从树脚下蹦过野兔,是随着风停留蒲公英。
竟是异类,才能真正靠近他,依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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