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恪礼缓缓起身,对跨过门槛老黄门背影轻声说道:“再谢元先生教。”
当天,被将翰林院当做龙门流水来去无数同僚当做笑柄元黄门,在皇宫夜禁以后,叩响扇偏门上铜环。
才从内官监掌印退下来老太监开门后,弯腰几乎都要双手及地。
他没有任何言语,也没有结伴随行。
恐怕连十二监当值几十年老宦官都不知,格局森严皇宫中竟然有条侧门直道直达天子住处。
“再不敢。”
元黄门放下笔,两指相互搓指尖墨汁,终于沙哑含糊开口,“宋恪礼,道理你是懂,因为你很聪明,很多事情点就通。可还是要多问你句,能忍辱偷生,籍籍无名十几二十年吗?”
宋恪礼毫不犹豫道:“张首辅都做得,为何做不得?”
元黄门吐字极为艰辛,言语也就缓如老龟攀爬,“你爹会告罪还乡,生不得出仕。”
宋恪礼脸色苍白。
生教,宋恪礼此生不敢忘。”
宋恪礼起身,沧然泪下,深深作揖。
元朴没有出声,只是喝口酒,低头轻吹墨迹,等干涸以后,才翻面,换枝硬毫笔,以蝇头小楷写下,“可知宋家之亡,出自谁手?”
宋恪礼落座后,转头拿袖子擦去泪水,深呼吸口,平静道:“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必然是那靖安王赵珣。”
两位年龄相差悬殊小黄门落笔说话,古怪诡谲。
路上没有任何身影。
元黄门就这样闲庭信步般走到皇帝住处,哪怕见到那名匆忙披衣走下台阶赵家天子,仍是没有人出现。
这位离阳王朝皇帝陛下,见到半哑元黄门后,笑着作揖道:“见过先生
元黄门继续面无表情,慢慢在这位宋雏凤心口扎刀子:“张巨鹿尚且可以在翰林院蛰伏蓄势,最终有老首辅赐予荫袭,可你就要连小黄门都做不得。”
宋恪礼头脑片空白。
明知这种惨事只是有些许可能性,绝不是眼前老黄门可以语成谶,但听在耳中,便是滚滚天雷。
元黄门起身面带讥讽道:“读书人谁不会作几篇锦绣文章,谁听不懂几句大道理,谁不是自称怀才不遇?你宋恪礼本就该滚出翰林院。”
提酒而来,挥袖离去。
若你得掌权柄国器,公私相害,可会报仇解恨?
“不会!”
若你成为朝廷柱石,公私且不相害,可会报仇泄恨?
“因事因势而定,于国于民如何有利,便如何。宋恪礼哪怕被元先生当成志大才疏之辈,也愿谋天下,这确是宋恪礼肺腑之言。”
士有三不顾,此时你可仍是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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