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大祭酒齐阳龙是同门师兄弟,也是死守襄樊十年王明阳授业恩师。
老人伸手抚摸微凉罗汉台座,轻声说道:“想必老曾是来找户部汤尚书,汤嘉禾当初在老臣这拨人里学问最杂,原本也最不瞧不起佛教这外来之教,不料竟然逃禅磨砖寺,至于是真潜心向佛,还是心灰意冷,天晓得。老臣与汤嘉禾辈子政见不合,不过那还算是君子之争,大楚党争,既不是臣子之间为争权夺势,相互倾轧,也不是君子与小人相互争斗,如今看来,更像是君子与君子之间意气用事,人心所向,毕竟都还是向着那个姜字,向着黎民百姓,只是各自走路不同,又难免文人相轻,才酿成大祸。不过汤嘉禾有两句话说极有见地,他说世间众生,情之所钟,皆可以死,武人死沙场,文臣死庙堂,不独有男女痴缠,既然人这辈子也就只能死次,故而常存心中,以善其死。人犹草,也想着那五风十雨之期啊,何况人非草木,但是他汤嘉禾哪天真要死,那便死,绝不愿苟活。可结果呢,这位曾经在棋枰上连输咱们身边曹头秀十六场汤尚书,也反悔,他在磨砖寺逃几年,后来兴许是怕老臣跟老曾这些人找他,又往深山更深处逃去,至今是死是活,无人知晓。”
白发苍苍老人继续说道:“当年经常被陛下教训要多读书多识字大将军宋源,别总在庙堂上瞎之乎者也闹笑话,这个冥顽不化老顽童,是真疯,家中唯个孙子,原本都已经在永徽六年偷偷进士及第,就给他那活活烧死,也把自己烧死在本就没几本藏书破败书楼里。咱们大楚鼎盛时,武夫无刀气,书生无穷酸气,女子无脂粉气,山人无烟霞气,僧人无香火气,是天下公认大秦之后八百年未有盛世光景,它离阳不过是个起于北方蛮夷小王朝,藩镇割据五十年,宦官干政五十年,大阉人范公良那辈子共杀帝两王六妃,还能安度晚年,这个从不懂礼为何物王朝,怎就能在五十年后摇身变,莫名其妙成为天下公主?而们大楚,怎就说亡国就亡国?君主英明,过不在君王。文武忠心,过不在臣子。百姓勤苦,过不在百姓。于是老臣孙希济,就很想知道到底是怎回事情,既然死不瞑目已经是奢望,就想在死前给自己求个心安,知道个过得去答案。老臣不怕背负两姓家奴骂名,就那站在太安城庙堂上冷眼旁观十几年,可到头来,还是弄不明白想不通,为什大楚输,而且输得那惨那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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