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腿不可再生,但我留住了命。今日大梁是昨日陈聪,废除土地法不可再拖,脓血要挤,腐肉要割。”陈聪目光坚定,说:“我知诸位忠君爱子,但我此番要割掉的,是世家承袭的恩荫,是他们侵吞土地的依仗。此一时彼一时,再徘徊犹豫,为时晚矣!”
席间老者却说,“自先祖开朝以来,恩荫制世代延续,先祖圣旨不可改,皇权威仪不可侵犯,要改,也要循序渐进,不能逼着皇上,这是大逆不道,不忠不义。”
他抬手对天行礼,看着陈聪,说:“茂老遗言,未曾有战意,你曾为仕,更该恪守礼仪制度。革新制度不该强势激进,推举新法不能贸然尝试,这叫守正秩序。学识再高不可越过君上,制度再差不
想理清旧事开启新章程。
当下一片应和,李辞拱手,尊他一声同门:“世家勾结,恩荫制根深蒂固。血统嫡庶成为了选拔*员的标准,要改此病,非一人可行。我与在座诸位读百家书,识万字,却只能弃文从武。君子可内敛不可懦弱,见不公可起而论之!今日论政之言传出去就是你我皆是反贼,可我不怕,我已经被烙上一次反贼的印记,已经是退无可退。”
另有几人站起来想要附和,潘振玉却说:“今日谈端俱是当年未谈之言,诸位若是害怕,我绝不阻拦离去。”
“君子处世若只顾苟活,岂不是辜负恩师教导?”学生说:“我等不愿做朽木腐草,愿为此一战!”
自有人反驳他,阳府刁青春闱高中,他深知乱世不好为臣,他的仕途才刚起步,不愿就此斩断,他拍桌而起:“此话大逆!”
众人看向他,他环顾一圈,道:“先生激进,先生从前推行地安疏是欲申大义于天下,地安疏是绝世策论,却非实用之策!向来只有自上而下的改革,若真揭竿而起,那是名不正言不顺!”
刁青如今也在国子监作事,学了些迂腐套话,他说:“此事人心不安、都该审时度势,再者边境难守,正该休养生息,待朝廷审查,再往下而治。这是自古以来持政的道理,君管民,民不可管君,我等只能上谏力劝,不能贸然开战!”
自然有人也赞同,席间吵嚷,争执盖过了雨声,陈聪的腿一到落雨天就痛,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当断则断,否则必受其乱。”潘振玉的手垂下来,摸到了虎口处的旧伤疤。陈聪说:“诸位尽知我断腿辞官,三年前暨南雪灾,我困于废墟之下,利刺贯穿我的腿,于是大夫截掉了我的腿。”
他掀开自己的衣袍下摆,露出木头假肢,众人都安静下来,刁青喉结滚动,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