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祝鹤澜认真聆听着,在无尽恐怖面前,他显得那般冷静,冷静到麻木。
他已经在这个地方待得太久,他身体在被秽气感染,在点点地崩坏腐烂。在人濒死时候、真正逼近死亡大门时候,头脑中已经知道存活无望,便停止产生恐惧这种感觉。取而代之是麻木、是空茫、甚至有种即将进入极乐安然平静。
终于,小祝鹤澜嘴里呢喃着,仿佛在与无形人对话,“是……愿意……只要你让回家……想回家……”
于是条触须伸到小祝鹤澜面前,末端水蛭般口张开,从里面延伸出密密麻麻……头发。
这些细密头发瞬间便扑向小祝鹤澜脸,从他耳朵、鼻孔、嘴甚至是眼珠每个缝隙侵入,深深扎入他大脑、游入他血脉。
虫、在荒芜大地上兀自凸起黑暗高塔、在沼泽中不断增生卵泡……
他感受到饥饿,从四面八方围剿过来饥饿。它们环伺着它,就像是群秃鹫盯着只误入死亡禁区羔羊。
然后他意识到,这饥饿对象不是他,而是他所处记忆主人——祝鹤澜。
他转过身,便看到小小祝鹤澜保持着婴儿般蜷缩姿态,缩在那颗在这恐怖混乱无法理解世界中唯与原本世界有几分相似怪树延展根系间。
遍体鳞伤小祝鹤澜抬起头,因恐惧而放大瞳孔盯着空中某处。
祝鹤澜头发开始变形,皮肤寸寸崩裂,
重六顺着他视线看向天空,渐渐于那混乱色彩和团块中,看到什无限延展、无比广阔而巨大东西。
那是天空,又不是天空……仿佛是云,却又像是起伏堆叠肿瘤和肉块,起起伏伏地撑在切疯狂景象背景下,仿佛是首永恒、无始无终歌。
重六知道她是活,且有着超越切个体浩瀚如海意识。她意识中饱含着万物意识,万物意识都浸在她意识之中。
他看到只是她身上小块,但是那种沉重、碾压式存在本身便已经给他精神造成难以想象压力,将切基础、本能认知压垮。
忽然,巨大肉块开始蠕动颤抖、互相推挤。从密集褶皱间延伸出无数细密、丝状东西。它们在混乱污浊空气里飘飞着,如头皮中快速伸展出发丝。但当它们渐渐逼近,重六才看出它们并不细,也不轻盈,而是沉重、滴淌着酸液触须。它们在祝鹤澜四周舞动着,却并不靠近。腔体上裂口开开合合,像是在说话,可是重六却听不到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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