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龙若突然想起小时候,把邻居小子打得头破血流,刑老爷子下班回来抡着皮带就抽他。那时候看父亲,高大魁梧,心里全是敬畏。米晞晖蹲在他身边哭,小手捂着他身上瘀伤,颠三倒四地说是那小子坏,拿竹竿打他,所以哥哥才去报仇。刑老爷子动,刑龙若以为他要打米晞晖,连忙把他裹在怀里。刑老爷子只是疲惫地挥挥手:都滚蛋!
其实刑龙若知道。邻居是厂里干事,官不大人很混。刑龙若看着从来话少父亲低声下气地去他们家赔礼道歉,点头哈腰地陪着笑,还赔医药费。米晞晖还是个娃娃,被他领在手里,很不高兴地说:哥哥~他们是坏人,为什要
刑老爷子还是抢救过来。刑龙若在医疗单子上签字,字迹刚劲,方方正正三个字。刑老太太握着许医生手感激道:“大夫,幸亏你。”
许医生轻声道:“大妈,还是得注意不要着凉。先要在EICU观察下。”
于护士长也来,问问哪位是刑建国家属。刑老太太连忙迎过去,说她是。于护士长和许医生交换下意见,然后对刑老太太笑道:“大妈,等老爷子转床时候再来。”
送走于护士长,麦医生领着宝宝去上学还没回来,刑龙若跟着护士去总台交押金。米晞晖想去,被他拦下来。
“这次轮到啦。”刑龙若笑道。
EICU不准家属进入。刑龙若就在外面坐着。米晞晖把刑老太太送回去准备换洗衣服,临走时刑龙若道:“你把妈送回家,你也不用来。今天晚上在这里就行。”
米晞晖刚想说什,刑龙若拍拍他肩膀。米晞晖叹道:“那你自己小心着点。有事给打电话。”
送走母亲和弟弟,刑龙若坐在EICU外面,看着玻璃前里面躺着老爷子。医院椅子是那种银灰色强化塑料椅,几个几个连在起,想躺下都难受。到晚上节省用电,急诊大厅顶灯关掉半。排诊疗室灯火通明,明暗对比简直刺眼,突兀地亮着大块。刑老爷子监护室灯光也逐渐减弱,仿佛慢慢沉进去,缓缓变暗。
他老。
刑龙若站起来,仔细地看着玻璃墙里面刑老爷子。闭着眼睛,戴着氧气罩。呼吸机呼哧呼哧闷响极有规律地颤动着,像是拉风箱。监测心跳仪器滴答滴答地重复,跳,跳,再跳,点折连成条线。脖子下陷。因为以前插过钢管,血肉模糊个洞在喉咙上,刚刚长好。肌肉近乎没有,皮肤松弛。四肢枯瘦,肚子鼓着。或许是内脏水肿缘故。苍老而衰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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