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然面色如常,从袁征怀里扯出一张帕子捂住嘴上了车,伏在车厢里剧烈地咳嗽。
袁征本还想拉着他在城中多晃悠几圈,等他大哥回了北营再回王府,闻声立时将马车赶得飞快,一溜烟地冲了回去,将他从车里拽下来,一路踉跄着将人拖到后院里。
萧亦然不着痕迹地将沾了血的帕子收进袖子。
老姜头粗糙的大手捏住他的脉,面色凝重,打发了袁征去隔壁取他的银针,低声道:“三儿呀,老汉同你说了多少回,就算是铁打的身子骨,那也禁不住这么造。在中州太平喽,不打仗,你那身武艺就少用些,莫同那帮龟孙儿置气,血气上涌你身上的毒性发作的格外快。”
袁钊闻讯急匆匆地赶来时,萧亦然脱了湿衣趴在榻上,背上扎满了银针。袁征尽职尽责地在外屋盯着熬药,房间里充斥着刺鼻的药味儿。
软肋之一,所以他从很早前就明白,他这个看似狠辣心硬的仲父,事实上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更重情义——因着多年前的血仇,便亲手将自己困进这个无解的死局,护短到可以为了一个小副将就能去闯国子监,口口声声说着“不惜一死”,实则只是不能露出半分软肋而已。
沈玥默了片刻,收起身上那股子醉酒后的颓唐,低声说:“人活一世,总该为自己想要的争一争。我费劲心力的筹谋算计,也算是争过了。仲父不必为此挂怀,就当我年纪小不懂事,我任性、活该、咎由自取罢。”
说罢,他歪了歪头,盈盈的笑意便挂在了脸上,转瞬间又变回那个慵懒散漫的纨绔模样。
“仲父放心,联手合作之事,朕不会再提。仲父大可不必顾虑朕这个变数,放手一搏。”
沈玥毫不留恋的转身,大踏步走回殿中,殿门在他身后重重地阖上。
“怎么回事?老三你什么时候这么弱不禁风了,怎么好端端的上个朝,回来就能搞成这样!”
萧亦然张口刚要说话,背后的穴位上又落下一针,刺得他一阵蚀骨的酸痛,一个字也说不出。
老姜头冷着脸替他答:“没什么事。连日操劳,又赶上雨大水浇的,寒气入体,修养两日便好了。”
袁钊行步如风带进来一身凉气,萧亦然赤着上身
萧亦然的目光自始至终都钉在前方,纹丝不动。
片刻后,大殿的门又重新打开,小太监平安举着伞跑出来,怀里还抱着一把伞。
廊下的那个身影已经走远,隐在了漫天风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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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征坐在车辕下,杵在大雍门外等着,远远地瞧着自家王爷从风雨里走来,顾不上宫门内不可纵马的规矩,扬鞭将马车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