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钊素日里打磨丝不苟铁甲此刻也污浊不像样子,他发髻散乱着,唇齿皲裂,带着七八个人,拖着枪杆子围在地上沙坑里戳来戳去。
“将军,从这儿往东八百里都是咱戈壁滩盐碱地,真能打得出水吗?”旁亲兵嘶哑着嗓子问。
“八成不能。”
袁钊嘴上说着,手下里仍不死心地在地上窟窿里戳着,“小瞧谁都别小瞧老百姓求生能耐,若是这茶盐城地下能打得出水,早八百年前就让城里人给打通,哪儿轮得到咱们!”
“那咱们搁这挖个球呢!”
疾风骤卷校场残阳,血光与刀光此起彼伏。
丘川郡外,黑压压兵卒连成片,先锋肃然而动,两军阵前相对。
这夜,琅琊黎氏阵前和谈反悔,斩杀谢嘉澍及干分舵主消息瞬息传遍整个河北。
丘川郡守军麻布缠额,豁出去鱼死网破,在群龙无首情形之下,直面黎氏三万府军强攻,也绝不肯后撤半步。
谢家军人人哀兵死志,先以火油烧其攻城器械,后投石入营,坚守至次日卯时,终等来以谢二为首援军,琅琊府军回撤三十里扎营收兵。
亲兵索性屁股瘫坐在沙坑里,舔口干裂唇角,“还不如歇歇劲儿,再过两个时辰,谢二那小娘皮儿又要打进来,有没有水,能有多大区别!”
“挖不出来也得挖!整个茶盐城统共就口水井,且不说够不够咱们这万八千人沾嘴皮子,但凡这城里人往里头丢点什巴豆泻药,都够咱们喝壶!”袁钊枪杆子敲在他屁股上,“赶紧起来!甭管能不能挖出水,抠两个坑出来摞上石头,叫人守着,最起码能震慑些个敢动歪心思。”
亲兵溜烟儿爬起来,“大将军说在理。”
袁钊丢给他个水囊:“别贫。赶紧他娘挖吧!”
值守亲兵从城墙楼子上爬下来,念给他最新战报——朝廷派遣行援
琅琊府军占先机,原本拿下失主心骨丘川郡应不在话下,战场之势瞬息万变,丘川郡久攻未下,琅琊府军伤亡惨重,回撤扎营时四下里哀嚎遍野。
次日,军报南北,南向加急进中州。
另封北上军报,则随着盘旋鹰隼,落到茶盐城墙之上。
深夜茶盐城,血月当空,没有丝风,白日里炎炎暑热还未散去,整个沙堡恍如蒸笼般,滚烫砂砾薄薄地覆盖在血水与尸首之上。
狼首军旗笔直地竖在城墙上,下方值守卫兵,趁着夜色浓重,避开白日暑热,正横七竖八地搬着石块修补着残破不堪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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