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敏轩脸色发黑地瞪著邱景岳,邱景岳避免和他目光直视──这麽久的挨骂生涯,他当然知道冷处理可以尽量不延长他的愤怒。
“你看过你管的病人病历吗?”
邱景岳没回答他。
“研究生开的医嘱,你签名没有?”
邱景岳知道廖敏轩对病历要求十分严格,因此他特别交待过,还没有拿到证的医生如果开医嘱,一定要及时找上级医生签名。他每天下班前都会检查组里的所有病历,及时把名签上。
回信说:不好意思,才看见短信,我都吃过了,下次吧。
他的婉言拒绝次数多了,邱景岳有些低落起来。他感觉是证实了一点,季师益实在懒得奉陪他。於是他开始度量自己的天真,尽管在科室里,他并未到达人人喊打的地步,但确实是被畏而远之的。季师益从不畏到畏,也只是变得和其他人一样了,是十分正常的事。
自张宁走後,他滴酒不沾。当天晚上却又拿出酒来,在儿子睡著之後,一个人在客厅自斟自饮。喝到最後想起弟弟那个拥抱,拿出手机,把弟弟发送给自己的那几张漫山遍野好像红云一样的樱花照片翻出来,看了许久。保姆可能是发现客厅的灯没关,出来却看见男主人独自坐在沙发上,不免有些尴尬。问了一句:邱先生你还不睡觉吗?邱景岳抬头笑了笑,说:今天都不怎麽困。你先休息吧。
邱景岳觉得酒也毫无味道。
他把酒瓶放回酒架,打开窗让客厅的酒气散开。他看著夜空闪耀的霓虹,觉得这个城市真是热闹,去哪儿、什麽时候都有这麽多的人。抬头看见同一角天空,低头又各自做著毫不相干的事情。
那
邱景岳在到了二区两周之後的周一早上,由於儿子早晨不肯穿衣服,很是费他了一番功夫。於是他在七点五十九分才到办公室。到那儿的时候所有人正襟危坐,连护士们也都出现了。然後邱景岳就发现廖敏轩坐在他常坐的椅子上,脸色很差。
廖敏轩看了看锺,八点整。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大牌呀。”
在场的人不敢说话,邱景岳想找张椅子坐下,发现没有椅子了,他只好站著。
由於值班医生不敢开口,到了八点三分,交班还没开始。廖敏轩说:“开始交班。”
廖敏轩平常是在一区的,他从来不到二区交班。邱景岳预感他今天来一定是找茬的。果其不然,在夜班医生战战兢兢交班的时候,他开始翻看病历。而後在交到术後病人之时,他忽然把病历往邱景岳方向一砸。邱景岳避开了,病历砸在他身侧的地面上,整个架子都散开,里边的文书全散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