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北谈和事宜又停滞数日,北朔大军至章州驻营,练兵跑马、加之运送辎重路途也远,损耗甚多,再不宜拖沓,程望疆提议简办一场夏
——
长川前,马匹尚未渡河,停于水边休憩。
“他葬在何处?”尉升问起,仍未说出那个姓名。
佟飞旭抱臂静站,自马鞍旁取来布帕裹起的东西,递至他手间。尉升迟疑接来,指尖在摸出那物的形状时已是微颤。
旷野风正呜咽,布帕揭开一角,他紧攥,将染血的烟杆按进掌心,至指节发白。
正值夏日,热浪也要被风吹开,阮青洲默然与他相靠,感受着热风、草香,还有热烈的日光。
“现在是夏月。”阮青洲说。
“对。”
“我们认识多久了?”
自天春二十年冬起,如今——
念阮青洲。
一束高扎的马尾吹乱在风中,似携梨花酒香,佟飞旭满身风尘,双目深沉,似被消解的冰川,入河后漂泊,再无归处。
一节指骨仍挂脖间,阮青洲猜见缘由,轻拂他肩头尘埃:“去清戊寺替我点盏长明灯,异乡的魂魄才能寻到归处。”
佟飞旭沉默:“若有牵挂,不愿归呢?”
“点着吧,”阮青洲轻扶指骨吊坠,点向心口,“灯在心中,不在别处。”
佟飞旭说:“章州,树葬。”
“适合他。”
布帕一揭,烟杆自手中转过,插至后背腰带间,尉升一望河川,被水面光点刺痛双眼,身影轮廓却似与何人重叠,仍站世间。
佟飞旭侧首面对风来的方向,抬手仿着面具拢在眼前,却自指缝间远见石桥一点浅影,心间竟是震然。
蒙面薄纱浅白,自风中飘动,卷得耳珰摇晃,白霓于桥面站立,人影倒映水中,随粼粼微光中轻晃,静止。
“五年,有了。”段绪言说。
“相识在冬日,还未满五年罢。”阮青洲低声数着。还差一个秋、一个冬。
“好快。”阮青洲被拥住,靠他肩头,往山间看去。
身上药味被吹得淡了些,段绪言俯首贴近,看他身后天际耀光四方,轻合起眼。
“是,”段绪言轻声,“好快。”
云开日出,天际明光照彻大地,一片深绿草浪涌动,再不见远行的人影。
阮青洲回首时段绪言就在身后。野草已生高,簇簇几近过肩,阮青洲站立坡上,像随时一坠便会陷落绿野再寻不见,段绪言总要牵住他。
“遗憾吗?”段绪言问他。
“离别是常态,要习惯,”阮青洲补了一句,“你会习惯。”
风声太大,淹没了最后半句,段绪言没能听清,抬掌挡在他脸颊旁,抵额问他,阮青洲却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