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长箫递过:“会吗?”
阮青洲轻摇头:“没学过。”
“我教你。”
一手覆来,带指尖握住箫身,便似手握剑柄,几下旋出剑花,箫身积雪倏然抖起,如见雾凇沆砀,他在弯臂时带着阮青洲旋身,于霜花间凝视那张清隽面容,便觉得山川风月皆是亲眼所见,美不胜收。
阮青洲右手已能抬笔,纵然笨拙,舞箫时也能随他而动,却是无意打了头顶桃枝,引得积雪跌坠。
似回在东宫禁足之时,天地间静得仿佛只有他们二人。段绪言在日落前带他看到了中庭满树的花开。
用纸折剪而成的白花,刷过一层胭脂,便如春桃盛开,却被冬雪打湿,不过多时便显得败落。道是不合时宜,偏没遇到一个晴日。
薛赈回了皇城一趟,明日便要来关州看他了。段绪言想好了,到时便带阮青洲一道前往薛赈故乡,沿途看遍大地风光,待春日花开时再回关州。
他还要带阮青洲去很多地方。
但阮青洲今日看来兴致甚佳,早起备了骨头的吃食,做成了它自娱自乐时玩的滚球,熬了段绪言的汤药,煮了粥面,至段绪言醒后才擦起长箫。
,宫人同喜,却只有这一座宫室冷若冰窖。
皇后失去了一对儿女,段世书疯癫后再无清醒之时,深入六部的亲族也在段承的忌惮之下被逐步拆解了权势。
温仑垂望吉服,被皇后拥入怀中,又听门外宫人传话进来,催她启程。
是公主。
温仑默念。
兜头落下的霜雪白了视野,段绪言在其间揽颈吻了他。
唇间都是雪水,冰凉渐被温热侵占,阮青洲最先退离,俯首靠上他的肩头。
阮青洲说:“再吹一首《催雪》吧,我想听。”
箫声悲彻长空,回荡之时总似该有百鸟哀鸣,可到曲末,便如归尘土那般沉静,阮青洲又睡着了。
屋内熏香总是缭绕,段绪言问他:“想听,还是想吹?”
阮青洲说:“想听。”
树下,一曲吹起,至止息时箫身已落满了雪,段绪言迟迟未动。
“在想什么?”阮青洲问。
段绪言说:“觉得雪中,适合舞剑。”
北朔失去了一位公主,便也得到了一位公主。
温仑走进甬道,远望深宫时听见了婴孩出世之喜,回首便见皇后深掩崩溃的端庄,原来她在离开北朔的这日,就已看完了自己的一生。
——
冬,将至除夕时,雪便落得更多了,关州也不例外。
珵王府每至此时便会允人返乡探亲,周问同周管事一道,走前足足替他二人备了近一月的药。铁风也允诺,已跟随程望疆返回皇城祭拜程铁关和杨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