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苏微微睁大眼睛,却不是因为被明无应话给绕进去,反正在明无应面前,他向来占不到什口舌上便宜。
他是为件事而感到惊讶。
好像这段时日,他与明无应相处时候,不知不觉之中,心里远比从前要轻松得多。
似方才那样话,若是换十年前谢苏,是决计说不出口。
这转变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竟也毫无痕迹,如今让他乍然间感觉出来,心中生出些前所未有体会,好像模模糊糊知道点什,又不知为何,这段时日有意无意地,总是没有往深里想。
明无应不置可否,又道:“今日在坐忘台上,你瞧着童老头儿,为何愣下?”
谢苏不料他敏锐至此,那瞬恍惚震惊,也全数被明无应收入眼中。
若是师尊发觉,那国师说不定也发觉。
“不是看他,是在看他身后玉璧,”谢苏低声解释道,“那日在昆仑,忽而高热不退,昏沉之中做好几场怪梦,在梦里见过那块玉璧。”
明无应笑道:“既然如此,过几天给你偷回来玩玩。”
明无应神色认真起来。
“你是说永州城那个?”
谢苏轻声道:“是。”
自他有记忆开始,就直住在永州城中,身边只有谢太医个人。
“说起来,识字也是他教,他笔迹,又怎会不认得?”谢苏笑下。
他抬眼望去,见明无应正看着他,唇角微现笑意,目光之中却全是纵容。
谢苏眨眨眼睛,后知后觉,心中朦朦胧胧,砰然动。
明无应长眉轩:“怎不说话?”
这话说得固然轻巧随意,说话人则更有种风流蕴藉味道。
但谢苏听他语气,倒像是真有这个意思,不禁偏过脸去,微微笑。
明无应道:“你笑什?”
“笑师尊有时说起话来,像个小贼。”
明无应戏谑道:“是贼师父,收徒弟自然也是小贼。”
谢太医心要踏上仙途,除此之外,世上任何人任何事于他而言再无什干系。
如今想来,那是早就有走火入魔征兆,他拿谢苏试许多种药,可惜汲汲营营半生,到死也没有摸到点门道。
这张药方上既然是他字迹,当年金陵城中瘟疫肆虐,谢太医必定也随太医院中人起进入天清观,在这里医治百姓,斟酌用药。
算算时间,他告老还乡,应当是在城中瘟疫被清灭之后。
谢苏低声道:“缺失那缕魂魄是在天清观,现在又得知谢太医曾经入过天清观,想……这应当不会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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