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
“这样吓到了孩子,也吓到了我。你没事才怪。”
“我没事。”
“你总是闷闷不乐。”
“不,”她说,“你才是。”
泰迪从便携扁酒壶里啜了一口,开始琢磨他这个儿子。他个头高,很结实,但对于这个年纪的男孩来讲,他太容易哭了,而且动不动就受到惊吓。这年头孩子们就是这样成长的。在经济高速发展的年代,他们被过分溺爱,性格软弱。泰迪希望自己的母亲还在世,这样她就能教育这些孙辈,要勇敢,坚强。这个世界才不管你呢,不会给予你什么,只会夺走。
当然,这方面的教育男人也可以做,但是能一点一滴对他们灌输的,还得是女人。
然而,多洛蕾丝却用梦和幻想充斥他们的脑袋,带他们看了太多次的电影、马戏和狂欢表演。
他又从酒壶里啜了一口,对他的儿子说:“水太多了。还有其他什么吗?”
“没了,爸爸。”
多洛蕾丝揉着手腕上的疤痕,躺在床上望着他说:“你去另一个地方之后,一部分的你就没再回来。”
“什么另一个地方,亲爱的?”他把手表搁在床头柜上。
“回来的那部分你,”她咬住嘴唇,看上去好像正要用双拳捶打自己的脸,“却不该回来。”
她以为街角的肉店老板是个间谍。她说他朝她微笑的同时手上的切肉刀正在滴血,而且她肯定他会讲俄语。
她说有时她可以感觉到那把切肉刀抵在她胸前。
他跟牧师谈过,牧师来拜访了一两次。他也跟她的姐妹谈过,姐姐黛丽拉有一回从弗吉尼亚州赶来待了一周,似乎起了点作用。
他们都只字不提看医生的事。疯子才需要看医生。多洛蕾丝没疯,她只是神经绷得太紧。
神经绷紧,情绪哀伤。
泰迪梦到有一晚她叫醒他,让他去拿枪。那个肉店老板在他们屋里,她说。就在楼下厨房。正在用俄文打电话。
那一夜,椰林俱乐部前的人行道上,他探入出租车内,他的脸离她仅一英寸……
他会问她:“怎么回事?有什么我没做?有什么我没给你?要怎样才能让你开心?”
她会说:“我很开心。”
“不,你不开心。告诉我需要做什么,我就会去做。”
“我没事。”
“你变得火气很大。不发火的时候,你就开心过头,兴奋得团团转。”
有一回他们去芬威球场看棒球比赛,小泰迪对他说:“我们可以住在这儿。”
“我们本来就住在这儿啊。”
“我的意思是:住在这个球场。”
“我们住的地方有什么不好?”
“水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