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男人跑着追上来并拦住他时,他刚刚走出村口。那人用不容置疑的专横语气对他说话,然后客气而又坚决地陪他往回走。
埃尔维·荣库尔不会说日本话,也听不懂他说些什么。但是他明白原卿要见自己。
十三
他们拉开一扇贴着糯米纸的木格门,埃尔维·荣库尔走进去。原卿盘腿坐在地上,在房间最远的角落里。他身穿一件深色的和服,没有佩戴饰物,惟一可见的权力标志,是一个躺在他身边的女人,静卧不动,头枕在他的怀里,双眼闭合,两臂藏在宽大的红裙之下,那裙子向四周铺开,在炭灰色的席子上犹如一团火焰。他的一只手在女人的头发里缓缓移动,仿
十一
那是一八六一年。福楼拜正在完成《萨朗波》的写作,电灯照明还只是一种设想,亚伯拉罕·林肯正在大西洋的彼岸进行一场他将看不到结局的战争。拉维尔迪厄的养蚕专业户们组成合作社,集中资金,相当可观,足以支持一次远征。大家觉得将远征的任务交给埃尔维·荣库尔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当巴尔达比乌要求他接受时,他的回答是提问。
——这个日本国,准确地说,在哪里呢?
——一直往前走。直至世界的尽头。
他于十月六日启程。孤身一人。
在拉维尔迪厄城门边,他拥抱妻子海伦,言简意赅地对她说:
——你什么也不要怕。
她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行动舒缓,有一头长长的黑发,从不盘扎起来。她有一副极其美妙的嗓音。
十二
埃尔维·荣库尔出发了,携带着八千金法郎和巴尔达比乌给他取的三个名字:一个中国名字,一个荷兰名字和一个日本名字。他在梅茨附近越过边境,横穿符腾堡和巴维也拉,进入奥地利,乘火车经过维也纳和布达佩斯,然后直达基铺。他骑马在俄罗斯大草原上驰骋两千公里,翻过乌拉尔山,进入西伯利亚,旅行四十天,到达贝加尔湖,当地人称之为——海。他顺黑龙江直下,沿着通向大海的中国边境线往前走。当他到达海滨后,在萨比尔克港口滞留了十一天,最后一条荷兰走私船把他带到日本西海岸的寺屋岬。他步行,走偏僻的小路,走过石川县,富山县,新泻县,进入福岛县境内,抵达白川市。他在该城的东边转悠了两天,等来一个穿黑衣的男人,那人蒙住他的双眼,带他走进一座小山村,在那里住宿一夜。第二天早晨,他同一位不说话的男人做成蚕种交易,那男子用一方丝巾蒙面。黑色的。傍晚时分,他将蚕籽藏入行李之中,转身背对日本,准备踏上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