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到后面去罢!躺在菜园里!躺在地下!枪珠厉害!街上全是兵!前门后门全是兵!”
“什?共匪打退?”
不知是哪里来力气,曾沧海跃而起,拉住阿二问。
“是兵和保卫团开火啦!兵和兵又打起来!”
“放屁!滚你罢!”
里桥共军威胁:同时在曾沧海脑子里翻滚,正不知道怎样咆哮发威才好。最后还是醋劲占优势。曾沧海拉开他破嗓子骂道:
“畜生!就算你嘴馋,有本事到外边去弄几个玩玩,倒也罢,叫你在家里吃现成?混账!弄大肚子,算是你兄弟呢?算是你儿子呀!阿金这骚货——”
可是,砰,砰,砰,砰!从远处来,立刻愈繁愈密。这是枪声!像是大年夜爆竹。曾沧海猛跳,就发疯似喊起来:
“完!完!糟!糟!——小畜生!还不赶快跑出去看看,在哪方,离这里多少路?”
曾家驹不作声,反把身体更缩得紧些。忽然个人带哭带嚷跑进来,头发披满面,正是阿金。把扭住曾沧海,这少年女子就像条蛇似缠在老头子身上,哭着嚷着:
曾沧海听不对头,便又突然摆出老爷威风来。可是猛回头,看见院子里映得通红,什地方起火!卜卜卜——机关枪声音跟着又来。曾沧海料来大事已去,便喝令媳妇和奶妈等快去收拾细软。他自己拿起那烟灯,
“都是少爷害呀!是不肯,他,他,——”
曾沧海用尽力气个巴掌将阿金打开,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时枪声更加近,呐喊人声也听得见。曾家驹老婆抱着小孩子也是哭哭啼啼跑进来,后面跟着长串女人:奶妈,粗做娘姨,丫头,都是慌做团,乱窜乱叫。
忽然枪声听不见,只听得远远哄哄人声。花厅外边梧桐树上老鸦拍得翼子扑扑地响,有几只还扑进花厅里来。群女人也都不嚷叫,只有小孩子还在哭。曾沧海觉得心头松,瞥眼看见烟榻上还摆着那本淋过孩子尿《三m;主义》,他就手抢来,高顶在头上,扑通声就跪下去,急口地祷告道:
“总理在上,总理阴灵在上,保佑,保佑你三m;主义信徒呀!”
祷告还没完,枪声震耳而起,比前更密更响更近。卜卜卜——机关枪声也起来。曾沧海蹶然跃起,《三m;主义》掉在地下。声不响,这老头子没命地就往里边跑。可是正在这时候,阿二跑出来,当胸撞,曾沧海就跌在地下。阿二什也不管,只是气喘喘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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