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芝生脱口回答。可是范博文竟不反唇相讥,只把身子闪开,涨红脸四小姐就被大家都看见。吴芝生是第个不好意思,他就站起来搭讪地说:
“四妹,来给你介绍,这位是竹斋姊夫少爷,杜新箨。”
“法国留学生,万能博士,会缫丝,也会养蜂,又是美术家,又是巴枯宁主义者,又是——”
范博文抢着替杜新箨背诵头衔,可是还没完,他自己先笑起来。
杜新箨不笑,却也不显得窘,很大方样子对四小姐鞠躬,又伸出只手去。可是看见四小姐双手却贴在身旁不动,而且回答鞠躬也多少带几分不自在,这杜新箨柔和地笑,便也很自然地收回手来。他回中国来仅只三天,但中国是怎样复杂个社会,他是向来解;也许就为这点解,所以在法国三五年中,他进过十几个学校,他试过各项学科:园艺,养鸡,养蜂,采矿,河海工程,
个!”
最后两个字是特别用力。大家都不懂“这个”是什。幸而曾家驹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片来,张是他名片,另张就是他新得“党证”。他将这两样东西摊平在他那又黑又大手掌上,在范博文他们眼前移过,好像是请他们鉴赏。“党证”是脏而且皱。名片却是簇新,是曾家驹逃到县里过三天,夜之间赶办起来。杜学诗劈手就抓过来,正想细看,那边范博文却喷出口大笑来。他眼光快,不但看明白张是党证,还看明白名片上行小字是“某省某县第某区分部第二十三名党员”。
杜学诗也看明白,很生气似把两张纸片扔在地下,就骂道:
“见鬼!中国都是被你们这班人弄糟!”
“啊哟!小杜!你不要作孽。人家看‘这个’是比老子老婆儿子还要宝贵哪!”
没有说过句话吴芝生也加进来说,又鄙夷地射曾家驹眼,就挽范博文臂膊,走进大餐间去。剩下杜氏叔侄也跟进去,砰声,小杜用脚将门碰上。
这四个人窝蜂拥到大餐间前面窗口沙发榻里坐下,竟没看见独坐在门边四小姐。他们刚坐下,就放声大笑;杜学诗在哄笑中还夹着咒骂。范博文座位刚好对着四小姐,就先看见,他赶快站起来,挡在那三位面前说:
“你们猜下,这里还有什人?”
“还有个却不是人,是印在你心上时刻不忘poeticandlove①混合!”——
①“Poeticandlove”“诗意与恋爱”。——作者原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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