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你那些田地总该还可以抵押几文罢?乘早脱手!”
现在是冯云卿翻着眼睛不回答,只微微点一下头。
“你不要误会。那是我好意,给你上条陈。——至于做公债的办法,简单一句话,我和你合股打公司;该扒进,该放空,你都听我的调度;亏了本的时候,两个人公摊,赚了钱,你得另外分给我三成的花红。不过还有一层也要先讲明:交保证金的时候也是你六成,我四成;——这算是我沾你的光。我手头现有三万两的庄票,拿去贴现太吃亏,说话又弄僵了,等到期是阳历下月十六——”
“讲到现款,我更不如你。”
冯云卿赶快接上去说;一半是实情,一半也是听去觉得李壮飞的办法太离奇,心里便下了戒严令了。但是富于g,m手段的李壮飞立刻冲破了云卿的警戒网:
到上海来的也就愈加多,z.府又可以多发公债——这就叫做发公债和打仗的连环套。老冯,现在你该明白了罢?别项生意碰到开火就该倒楣,做公债却是例外。包你打一千年的仗,公债生意就有一千年的兴隆茂旺!”
“壮飞,你看内地不能够再太平么?”
冯云卿吐去了那含在嘴里有好半天的一口浓痰,慌慌张张问。
“呵!你——老冯,还有这种享福的梦想!再过一两年,你的田契送给人家也没人领情罢!”
是冷冷的回答。冯云卿发急地望着李壮飞的饱满精悍的面庞,盼望他下面还有话;直到确定是再没有下文,并且李壮飞的神色又是那样肯定不含糊,冯云卿猛的耳朵边嗡然一声叫,神智便有些恍惚不清了。几天来他忖量不定的一个问题,算是得了回答——可是太凄惨的回答!好容易定下神来,他咬着牙齿说:
“嗨,嗨,你又来了
“那是z.府太对不住我们有田产的人了!”
“也不尽然。z.府到底还发行了无量数的公债,给你一条生财之道!而且是一下子捞进十万廿万也不算希奇的生财大道!”
不知道是当真呢,还是故意,李壮飞依然冷静到十二分,笑嘻嘻地回答。冯云卿却已经伤心到几乎掉下眼泪来,然而从何慎庵来过后所勾起的疑难歧路,倒也得了个解决了:他,冯云卿,只好在公债上拚性命,拚一切了!他仰起脸来,声音抖抖索索地说:
“破产了!还谈得上发横财么!不过,——壮飞,你的什么法门呢?到底还没讲出来呀!”
李壮飞尽吸着烟卷,将烟气一口一口吹到空中,并没作答。他知道已经收服了的老狐狸不怕他再脱逃。约莫经过了足有三分钟,李壮飞这才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