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小胡子走前步,轻声地说。吴荪甫耸耸肩膀,过会儿,他像吐弃什似,笑笑说道:
“呵!到中秋节?到那时候,也许不必提那注钱到上海来!”
“那,三先生就怕眼前镇上还有危险罢?刚才为成兄番话,也未免过分点儿。——省里当真在抽调得力军队来围剿。现在省里县里都请三先生顾全镇上市面,到底是三先生家乡,况且收铺子和厂房,也未必抽得出现款来,三先生还是卖个面子,等过中秋再说。宏昌当是烧,那就又当别论。”
费小胡子看来机会已到,就把自己早就想好主意说出来,对眼睛不住地转动。
吴荪甫不置可否地淡淡笑,转身就坐在张椅子里。他现在看明白:家乡匪祸不但使他损失五六万,还压住他两个五六万,不能抽到手头来应用。他稍稍感到天下事不能尽如人意。但转念,他又以为那是因为远在乡村,而且不是他自己权力所能完全支配军队事,要是他亲手管理企业,那就向来指挥如意。他益中信托公司现在已经
头微笑,句话也不说。他对杜竹斋看眼,就回身进客厅去,蓦地放下脸色来,对费小胡子说道:
“什镇上太平不太平,不要听!厂,铺子,都是开办,要收歇,就定得收!不是慈善家,镇上市面好或是不好,就管不,——不问是省里或县里来找说,回答就只有这几句话!”
“可不是!也那对他们说过来呀!然而,他们——三先生!——”
吴荪甫听得不耐烦到极点,忽地转为狞笑,打断费小胡子话:
“他们那套门面话知道!晓生,你还没报告们放出去款子这回端阳节收起多少。上次你不是说过六成是有把握?算来应该不止六成!究竟收起多少!你都带来?”
“没有。镇上也是把端阳节账展期到中秋。”
“哼!什话!”
吴荪甫勃然怒叫起来。这又是他万万料不到打击!虽说总共不过七八万数目,可是他目前正当需要现款时候,七八万圆能够做许多事呀!他虎起脸,踱几步,看看那位坐在沙发里吸鼻烟杜竹斋。于是公债又几乎涨停板消息蓦地又闯进吴荪甫气胀头脑,他心里阴暗起来。
杜竹斋两个鼻孔里都吸满鼻烟,正闭眼睛,张大着嘴,等候打喷嚏。
“要是三先生马上把各店收歇,连通源钱庄也收,那,就到中秋节,也收不回们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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