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混口饭吗?不谈了,不谈了。
小芳心咯噔地动了一下:对呀,人,谁不犯点儿错误啊,与别人又有什么妨碍?她似乎是从这简单一句话里得到了王贵的默许。原本暗暗喜欢,还带点儿自责的心竟突然敞亮起来,继续在自己的错误道路上乐滋滋地滑行。
美这东西,属于抽象概念,没有惟一标准。比方说,王贵在安娜眼里的五大三粗,在小芳眼里就是伟岸;在安娜眼里的语言贫乏,在小芳眼里就是深沉。王贵还有个毛头小伙不能相比的优点,就是成熟稳重。
“王老师,我发现你很幽默。”小芳由衷赞叹。在某天回家的路上,王贵无意中说起当年他在地方中学和同学一起看守菜地,因为实在饿得受不了,几个人就监守自盗,偷吃萝卜的故事。他说:“第二天老师来查,我们三个排队进办公室。‘是你偷的吧?’老师问我前面的一个。‘不是。’‘那是你偷的吧?’老师指着我。‘不是。’‘那既不是他又不是他,肯定就是你啦咯!’老师马上就判断出来,然后送到学校去批判。”王贵把当时老师说话的样子表演得活灵活现,还故意学着老师的侉话,叫小芳忍俊不禁。“王老师你很幽默。”小芳再次肯定王贵。王贵哈哈一笑,心里却有莫名的感动。他从没听安娜这样夸过他,从没看见过那种倾心的目光。安娜即便是表扬,即便是语气中带着娇嗔的时候,也不忘跟着贬两句。他曾跟安娜讲过这个笑话,也跟我和二多子讲过。安娜第一次听的时候礼貌敷衍,因为安娜觉得这种土得掉渣的故事充其量只能算滑稽,绝对不是幽默,实在没什么好笑的。王贵讲的多了,安娜就烦了,忍不住冲王贵喊:“就那么点乡下故事,老讲!土包子一个。”然后在王贵脑门上戳一下。王贵正在兴头上,立时就没了声音,而且觉得有点受伤。后来就很少讲他小时候的生活,他的往昔在结婚没多久后就湮没了。
现在,同样的故事,只换个人听,王贵就变得很幽默。王贵恍惚觉得自己很高大,隐藏在胸中很久的男人豪气蹭地就起了。在小芳面前,他也敢于在讲话的时候指手画脚,他也敢于说那些特别土的乡音,他觉得自己变得很鲜活,而且深藏在心中的乡情尽可以毫无顾忌地吐露。他惊讶自己对农村的生活竟记忆得那样清晰。虽然他努力做个城里人,娶了个上海老婆,还生了一对城市儿女,他每天都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并暗自跟虹云学说话。他以为自己脱胎换骨了,但骨子里,他仍然那么……那么……“侉”。虽然王贵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