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向我,“我们又见面了。”
“要不要去我办公室喝杯咖啡?”我领着她,向办公区域走去,一路佯作交谈,但是她明显话少,我感觉她有些紧张,她甚至都不朝我看。
昨天,朱莉已经正式拜访过我的办公室,以老年大学艺术史讲座教师的名义,联系我商议艺术公教活动的安排,她带了一个包扎好的大礼物盒,是给我的见面礼,一套艺术丛书之类的东西,总之又大又沉。我收下礼物,存放在员工区域我的柜子里,并带她做了来访登记,咕噜登记下她的面部特征、身份、ID和来访目的,我领她在博物馆的办公区域参观了一圈,好让她把路线默记在心。按照我们的计划,第二天,她会以游客身份进馆,我需要带她混过安保系统,让她在馆内想办法留到闭馆之后。等所有工作人员下班,她就从礼物盒里拿出仪器,按照朱诺事先教给她的方法,开始萃取巫留雕像上的时间。
朱诺有她的原则,她不肯离开疯人院;而我有我的原则,我不肯带巫留出博物馆。我们两个都很犟,谁也不肯让步。折中的办法,只能是好说话的朱莉出面顶替。
“会很难吗?”在电话里我问朱莉。
旁日月□在战无
而陵山□未卜谶定
天□□而竭唯王兹
□尔邦危□天报有勋
留乃遁去。
“很难,我试试吧,她会写一份详细的说明手册给我。不行就现场边查边干。”
最近博物馆安保升级,除了警报系统加码,人工巡查也增加了班次。闭馆前
“但是这是什么意思呢?读不通啊。”莫教授像在问我,又像在喃喃自语。
莫教授在床上已经小了一圈,看起来像风干的肉,只有眼睛还孜孜以求。幸好他够有钱,能为自己安排单人病房和陪护,不用跟那些呻吟的病人挤在同一间房间里。我能出国留学,也是拜他所赐。我冷冷地想,你有什么资格鄙视莫教授,你自己就是既得利益者。
如果莫教授面临我现在的选项,他会不会毫不犹豫地把巫留从博物馆里带出来,让两个姑娘捣鼓一气,再偷偷放回去?
我跟朱莉在博物馆的古代佛造像馆碰面,她戴了一顶棒球帽,帽檐扣在眼睛上,正对着一尊犍陀罗雕像看得入神。这是一尊转轮王思维像,有局部残缺,转轮王身佩龙头缨,一腿单盘,另一腿垂下,头部微侧,以手扶额,陷入沉思,似有无限心事悬而未决。
“兴都库什地区出土,公元二世纪前后。巴黎集美博物馆有相似的一尊,但完整程度不如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我走近,很客气地微笑着跟她握手,“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