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终于平静下来,他用下巴扣住她的头,脚缠住脚,两个人互相挨着的地方开始出汗,而脚始终是冰凉的。
“你的脚很寒。”他帮她焐着,把热量传递过去。
“唔。”她应了一声,声音闷在喉咙里。她并不想交谈,昨天的酒好像还在血管里流淌,先是白的,然后是红的,然后又是白的。她吃很多东西来对抗酒精,薯条,鱿鱼,没完没了的花生。胃醉了,不想继续工作。应该敏感的部分都失去了敏感,被动接受一切动作,而大脑是她身上最勤勉的器官,常常不分昼夜地清醒着,痛苦、喜悦、忏悔、肉身的疲倦、睡眠和偶然发作的茫然迟滞,都不能使之彻底罢工。她闭着眼睛计算时间,还可以再睡二十分钟,也许二十五分钟,然后起来,清洁自己,收拾东西,十二点之前,必须退房,拎着自己的行李离开,退进原来的生活。
窗外是没心没肺的海,明媚又深沉,浅滩上很规律地插了许多粗枝桠,仿佛在波浪的乐谱之上标出黑色小节符。中间挂着网,浸在海里,也许是在养殖珍珠,她没问,她没信心靠打手势完成这个复杂的提问。有时候看见包着鲜艳包头布的当地男人赤裸上身爬坐在枝桠上钓鱼,他们很结实,不穿鞋子,牙齿很白,迎面相遇的时候,露出羞涩的微笑。信号灯一样的牙齿在黑色中亮起,像是一种提醒。
“别忘了你的充电线,”他已经把充电线整整齐齐地绕成了一个小圈,放在桌上,而她从来是乱作一团的,“你有舒服的衣服在飞机上穿吗?”
“有的,我总是带着的。”她穿上她的T恤,薄薄的亚麻裤子和球鞋,把湿漉漉的毛巾扔进垃圾桶。
想到要跟那一团人会合她有点烦躁,一个多星期前,她跟随这个佛教考察团来到斯里兰卡,一团三十号人,有一半是穿着僧衣的和尚和比丘尼,另外一些是在家修行的居士,还有像她这样,所谓“亲近佛教的人”。
行程安排得很紧凑,每天都有大量的参观,组织者是一个手上戴无数手串的童花头胖女士,胖女士做一些水晶碧玺的生意,也运营着一个佛学主题的微信公众号,粉丝不算多,倒都忠诚,黏性很高。
她能参加这个行程纯属偶然,她开一家素食餐厅,因为净尘法师的缘故,在信徒中颇有口碑。素食餐厅生意永远不好不坏,但房租和人工永远在上涨。她本来只做午餐和晚餐,后来为了摊薄房租成本,又增加了早餐,卖养生豆浆和豆腐皮包子,下午供应禅茶,古树普洱,配几味素果,员工三班倒。她算了算,如果营业额再不突破,而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