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下两下撞剃头柜面。冯喜说:“多谢你只柜。"剃头佬边弹边说:“个老番,搭公班衙大船来,惯在码头此段做水彩。“冯喜又道谢,和泥毓仔二齐向货栈方向去了。万物有影子。泪痕是旧事影子。梦痕是新禧影子。冯喜尾随张亚寿进门,向蓝屋投入淡淡影子,淡香的白花的影子。望见我,他首先惊奇,继而快活。他的惊奇是秀丽的。我见他则感到高兴。我们是初相逢。我牢记我与每个人类的初相逢,不是特别容易,但一定特别值得。因为每当世界蜕骨做空心的大疑问(那常常发生),一个一个初相逢就会轻颤着浮现,使空洞被填补一点,使疑问被降解一点。除此之外别无良方。张亚寿放下冯喜的画箱。H同冯喜握手。
冯喜坐进那把事先为他撑开的画师椅,椅后是抱臂而立的詹士。冯喜再次望向我。这一次是望定。他眼里有无瑕的欣喜、同情和爱。
卡老司笑眯眯住在银币正面,背面是皇冠、纹章、狮子城头、海格力士存柱。我将银币吞了又吐,问:“这个肥婆是谁?”冯喜说:“不是肥婆,是大西洋国皇帝卡老司第四。”
卡老司第四戴顶桂叶冠,喜气洋洋,鼻头肉似老虔婆乳房垂垂然,脸上乱糟糟刺着汉字。我问:"他为何花着脸?堂堂皇帝竟似个钦犯。"冯喜说:“都是银师戳印,用锤仔壕入银肉里冯喜移开碗筷,教我认戳字“又”、"大"、"文"、“和",还有卡老司心口亚拉伯数字1806、后脑顶上罗马数字1111。亚拉伯和罗马,我长期糊里糊涂分不清楚°冯喜说:"亚拉伯帆是三角,罗马帆是四方。”我似乎就在糊里糊涂迷雾中捉到一抹实质印象。
“卡老司天生肥头大耳有福气,广州人就叫他佛头。卡老司在海皮被摸到发光发润,弯的眉弓、深的大眼、富贵下巴肉褶通通融化不见,从而隐藏了命水的线索。有个看相佬突然行运,收到一员完整佛头,尤其新净。看相佬看完又看,批一句:’鼻头垂肉,贪*不足;准圆肉坚,行运行到四十八。’
“银色卡老司浪迹天涯,落向广州,在黄埔、西关及河南岛深宅大院的阴凉库房集中现身。如果卡老司穿头、歌面,就是经银师过手的,改名‘戳银卡老司身上飘落的银屑,积向银铺地砖罅隙,天长日久,积出一张方方正正白银大网。卡老司行至何处,银屑即落至何处,因为市面上人,人人向往得而分之。卡老司之待遇同烧乳猪无异!一切二,二切四,又或一切六,一切八。有个乞儿突然行运,拾到卡老司一角碎鼻头。另有人拾到碎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