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契家姐,你知吗,实情我是4S。”
契家姐说:“是呀?”
我说:“一开先,他们判我无鸣囊。照他们讲法,鸣囊应是蛙公专有。不过,单凭鸣囊,他们仍然不能判定我是蛆。契家姐,你说有趣吗?”
契家姐默默食水烟。我想到龙眼树上巨卵,心田突然发苦,陡然木知从何讲起。唯有不讲。行到这一步,时间空间都太紧逼。我说:“当我终于认清自己,再同你倾谈,又有别样感受,仿佛比旧时更明白你处境,你说奇不奇?”
契家姐笑笑:"发嗡疯'o"
出水面,早已变大石,石身上钉了许多蛇。虾蟆神是发了善心宏愿,甘愿变石,于大水之中,救下许多蛇的性命。后来,澳门人就叫它虾蟆石。
——诺厄见白鸽着落、湿地露出,就令大船埋岸,将船上公龌动物引去地面。动物太多!流流长动物大队由船舱至地面,行足七日七夜。
我问:何其大的大船,能够装载如此多的公蛆动物?——
条大得无敌五十桅大船。
船上动物尽数入伙好景花园吗?诺厄船长哩?
又说:“是了,你日日同鬼搅在一处,必定染鬼瘟。”我听得火滚,就收口。契家姐仍
冯喜说:傻蛙,我不过是用诺厄故事打个比喻。世间故事,皆为比喻。好景花园就似方舟大船,有功有过,有拾有遗;它命运不能自保,要靠时势、风水、神功。你我何尝不是小小方舟?这比喻由地底打上天,打遍东西南北寰宇,都打得通。
我只想和契家姐道个别。我向西游去,途经澳门航道大岔口。珠江在此裂作两股,形成大口袋将河南岛包抄,终在黄埔汇合,轰然向南,直坠咸水海。人在海皮渡头敲锣,一挂一挂烧炮仗,满载番鬼的驳艇就离岸出发,沿航道发向澳门。
我找不到拒绝澳门的理由。奇的是,我心里胃里卵巢里,有团怪东西一直作梗,要将远游涂污成背叛。难道种子远播、鸟儿离巢不是自然大道?何况世界这样大,未知这样辽阔!我自问自答、瘟瘟沌沌,同许多船底擦背而过。等到船底之间又增加许多蹬踢的细脚、翻腾的鲍鱼仔并慈姑棍,就知道中流沙近了。
我找到契家姐屋船,我曾经的家。此刻它缩得这样小,又柴,又寒酸,似感染重病。擒着船舷爬上去。契家姐正弯身向船尾打水。我俩四目相接。
她也没有打我。我俩对坐落,台面在中间,似往日。时间是大蛙。无人逃得过它的大腑。在它腹水里浸泡越久,骨肉越松,终将消化,万物等同。我俩在大蛙腹中对坐。契家姐变松了。我又何尝不是。